“何事?”王生放下手中的汤匙,温和的问道。
“我想辞工回乡。”厨娘道。
“突然的怎么想起辞工来了?这些年我早已吃惯你做的菜。”王生看着厨娘有些惊讶。厨娘本是孟府里的厨娘,当初王生在孟府也多亏了她的照应,两人关系甚好,以至于后来王生立业了,她便离了孟府到他这里来。
“这些年蒙大人的厚爱和照顾。只是家中实在忙乱,需要人手。大人一向都是明事理的,对我们这些下人向来是关爱有加。我虽有欺大人心善之嫌,也请大人包含谅解。”厨娘道。
“厨娘年岁大了,便总想着含饴弄孙,要弃我而去了。”王生不舍道。“既如此便准了。待会我会吩咐账房给你多封些银钱,多少也可弥补这些年你照顾我的恩情。”
“大人费心了。”厨娘躬身答谢,低着头又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前几日孟府满门抄斩,尸身都丢在城北乱葬岗。附近道观里有个素日承孟员外恩情的道士看不过,想要买几十口棺材将孟府上下都埋了。我想着不论员外为国怎样,当初在府里待人都是极好的。大人厚爱多给的银钱,我想着正好可以给那道士送去,也不枉曾在孟府呆了那些年。”
“你知道的,孟府的罪名是勾结外贼。我……出面处理后事,是不能的。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为孟府的事也奔走了很久,无奈铁证如山罪名太大,实在不是我一个小官员能力挽狂澜的。”王生艰难道。“你既有这份心我便多给些银子,也算是添了我的一份心意,只是千万不要外传。”
“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我懂。”厨娘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失望。
“砰”的一声,盛着燕窝的小盅落在了地上。只见柳梦扶着桌子,惨白着一张脸。他捂着自己的肚腹,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燕窝有毒!”他身侧烨儿已昏迷过去,瘫软着身子窝在椅子里。
王生的神色一瞬几变,视线在柳梦和烨儿之间来回了几次,才反应过来事态究竟怎样。他狂奔到门前一连声的唤道:“快叫大夫!少爷中毒了!快去请大夫!”
何安第一个赶到书房来。他看了看地上摔碎的燕窝,又看了看立在一边已吓呆了的厨娘,提刀便架在了厨娘的脖子上,恶狠狠道:“贱人,竟敢对大人少爷下毒。说,谁指使的你?”
“不,不是我!”厨娘惶恐的答道,看着寒光凌冽的刀刃,眼中已急的落下泪来。
“关到柴房里去!”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夫人也已赶到了书房,抱着烨儿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丫鬟家丁都团团挤了进来,抬人的侍候的看热闹的挤满了一屋子。厨娘焦急的搜寻着王生,想他为自己说话。
“还不快走!”何安推搡着将厨娘拉出门去,押着往柴房走。
“小何,你我都是大人从孟府中带出来的,平日里我对你也不错,你为何这样对我?”厨娘被推得站立不稳,踉跄中抓住何安的手,绝望的问道。
“我只知道大人公正廉明,是个值得敬重的好官,容不得你这样的小人来谋害。”何安甩手将厨娘推到在地上。
“呵,”厨娘轻笑了一声,七分苦涩三分讥讽,“你跟随了大人这么些年,真是白长了眼睛。”
厢房内,床上并排睡着一大一小脸色惨白的两人。已经扎针封穴止住了毒,解□□也遣人去熬了。王陈氏伏在床前,握着烨儿的手,几乎要哭得晕过去。
大夫坐在桌前一边写着调理的药方,一边说道:“老夫劝一句,大人夫人也别不爱听。别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话了,十言九谎。无毒还好,偏偏有些疯子硫磺铜绿,什么有毒用什么,自以为功效相当。其实他们自己也是不敢吃的,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大夫说的是。”王生痛心道。“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居然真信了那半仙的话。”
“夫君,”王陈氏起身攀住王生的手,泪眼婆娑的唤了一声,“烨儿吃了多少?他爱吃甜的,我怕他吃的多身子小禁不住。”
“还不是你胡闹!”王生愤愤的将王陈氏的手甩开,“当初就说了辟邪去庙里请些香符就好,你非要信那个谭半仙随他一通乱搞。出了这么大乱子,我王府在全城都要沦为笑柄了。”
王生说着,视线飘忽落到柳梦□□的胳膊上。银针细长闪烁着寒芒,在白皙修长的胳膊上扎得细密。王生记起那手臂温软的环在自己背上的感觉,眼神不由自主的温柔了起来。昏迷中的柳梦褪去了平日里的艳丽,整个人如水墨画般除了眉发都是苍白的,惹人怜爱的。
“我竟然会信了你的话,我真是疯了,疯了!”王生转身厌恶的看着王陈氏,喃喃的念道,“这些年你也作够了,眼里可曾有过我这个夫君一丝半点?是我对你太容忍了,把你纵容成这个样子……”
“这是调养的药,每日按三餐的时间准时喂他们。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就看他们造化了。夫人刚刚说的是对的,小少爷年纪尚小,危险着实要大些,侍候的人要多注意。”夫妻争执间,大夫已速速写好了方子,略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夫君,那柳梦真是妖物,妾身没骗您!”王陈氏跌坐在床前地上,涕泪粘裳,早没了素日高贵端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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