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一刻也不敢再耽搁.他只身一人顺着那崎岖的小道、顶着漫空的风沙向着那指引的方向一路寻去.
其实普雅的安置处不算难找.但若是不明确的说出來.只靠着猜度则委实难以猜到.凭着直觉.都会觉的女王的安置处一定会是某处府苑.却又有谁能知道竟会是荒凉的郊野.
对地貌的探查.是法度经年行脚中潜移默化培养出的本能.故而他很快便寻到了一处捷径.
待他來到那郊野之处举目四顾.果然瞧见不远处那依沙丘而建的小木屋、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他心中一喜.似乎有晶耀的泪波在这一瞬夺眶而出.他知道自己來对了地方.知道普雅梅朵就在那里.
抑制住满腔不可控制的激动.法度停了一停.他并沒有急于过去.而是先机谨的四处环顾一圈儿.确定沒有人跟踪之后.方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那远方的木屋处走.
空气里一层缪转的雾气还沒有消散.朦朦胧胧的给这视野打了一层恍惚.法度怀揣着无比的动容与仔细.一步步的向那简单的小木屋走.似乎那里是真正的归乡.似乎那里有灵魂里弥足珍贵的东西在不断的拨动他心底一根柔柔的弦、不断的将他召唤……
步入一圈篱笆围成的院落.法度并未寻到一丝人影儿.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來错了地方.屏住心神不发作.静静的一步步向里边儿走.
空气中很静.静的似乎时间也自此凝滞住了一般.静的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万古不动的……
法度心中异样的感觉更为弥深.但同时还起了一抹想哭的**.莫名的.心中憋屈又堵塞.虽然看样子普雅不像是被安置在这里.不过凭着一种沒道理的直觉.他知道普雅梅朵、那朵美丽幸福的格桑花就在这里.一定.
“普雅.”他不高不低的唤了一声.期待着正处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的她能够自浑噩里闻到他的唤.能够给他一句回应.好让他找到他.
但是沒有回应.便是连那迂回的风声在这一刻都渐渐的消退了去.似乎刻意要将寂寥的绝望留给这诡异的木屋.似乎法度是在无意间闯进了一个混沌的、不属于现世的异处空间.
法度心中一紧.倏然听到一阵“漱漱”的声音……他心中又是一喜.唇角下意识勾笑.循着那声音的起源转身看去.却又在这同时那笑容僵僵的定了住.
不过是一只扑棱羽翼的黑色乌鸦停在嶙峋的枯枝上罢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曾有.
法度那沉闷的胸腔在这一刻倏然又有点儿堵.他觉的自己的喉咙已经水肿.觉的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再也呼吸不得.他却不敢再发出声息.似乎半点儿声息都会在无意间扰乱了这空间的秩序、从而令他寻不到普雅……
且一路凭着直觉向前走去.法度边又在脑中细细思量那大臣对他的叮嘱.再一次铺展开那张滚瓜烂熟的地图细细查看;沒错.无论是地图的指引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些叮嘱.全都是沒有错误的啊.
莫非是那两位大臣有意诓骗自己.
这样想着.法度在思量了须臾之后很快便又给予了否定.他识人的眼光一向都尚算准确.即便抛开这个不看.那两个大臣都是普雅的心腹.又如何肯臣服萧净鸾、看着自己只认的女王被害.况且如果他们二位真的要杀他.那又何须这样涉险的将他送出宫、还指引他怎么來寻普雅.如果真要让他法度死.只消将他往净鸾面前一送便是了啊.岂不省事儿.
那要么便是他们不信任他.怀疑他.
或者是.普雅已先于法度之前被萧净鸾寻到并移走……
正当法度思绪纷踏、无法收束时.他一转目间整个人铮地一下便定住.那被繁复情丝包裹着的脑海中顿地起了一阵“嗡嗡”声.就在一侧木屋内里的角落.他看到一抹平躺的人影.纵然看不清全部.但心中、血液里、甚至灵魂里潜藏的那抹熟稔感就在此刻忽而波涛翻涌的浓郁异常.
那是普雅.那是格桑.一定是她.就是她……
“普雅……普雅.”法度在短暂的僵定之后.旋风一般不管不顾的跑起來.边跑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而大声呼喊.“普雅.普雅”这一刻.他觉的自己已经疯了、狂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再不想去管自己是谁了.
这其实很短的一段路.却好似耗费了法度和尚半生的力量与全部的修为.他的世界他的眼中他的心里.这一刻什么都沒有.是真正的四大皆空万象皆幻.然而还是有些什么的.有的是那一段只能自己妥善安置的未了的缘.有的是一个闪烁熠熠的信念.是她.是她……
微微开合的残破的门板似乎昭示着某种羞辱.这份羞辱感令心如止水的法度登一下起了虚妄的凡念.他猛地将那门扇推开.这不起眼的室内入目的场景又是何其令他激动又心碎.
这周围的墙壁已经斑驳泛黄遍生苔藓.而笼罩在茅草铺垫的房顶投下的阴影之下.那一方土炕上倒是铺陈了干净且厚实的被褥.而包裹在被褥里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唇兮紧咬的已经枯槁不堪的人.可不正是昔日那位艳如玫瑰、赛过桃李的临昌一国的女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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