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宫女飞快地甩开了赫连寻隐的手.急道:“殿下你认错人了.奴婢说过很多次了.奴婢不是什么丹儿.只是一个沾了大赦的光的死刑犯.得了皇后娘娘的垂怜才能入到宫中.真的不是殿下要找的人.奴婢告退了.”
赫连寻隐却不罢手.退后一步抓住她.反驳说:“我怎么可能认错.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我见你的时间比见我父皇的时间还多.我就算认错所有人.也不可能认错你.”
“殿下可不要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奴婢区区一条贱命.怎敢与皇上相提并论.”年轻宫女说着.抬起手來捂着自己的左脸.不住地颤抖着.压抑着泛红的要落下來的泪水.“再说.奴婢现在这副模样.殿下怎么可能认得出來这张脸从前是什么样子.殿下你还是让奴婢走吧.这样丑陋的伤疤.您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丹儿……”赫连寻隐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脸上沒有被掩盖完全的伤疤上.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脸颊的烧伤.在蜕皮之后露出粉红色的带血的肉.而一些地方已经慢慢凝结成暗红色的痂.可谓触目惊心.
年轻宫女深埋着头.哀求说:“求殿下放过奴婢.让奴婢走吧.再晚.上头的女倌和嬷嬷们.又该责骂奴婢了.”
赫连寻隐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看着那瘦弱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了萧索的御花园中.一丝苦涩漫上心头.赫连寻隐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脑海中回想着崇德宫里与皇后的对话.
那还是两个多月前.他从缙南回到帝都.向皇后打听丹儿的事情.托皇后和阿璃的福.皇上下旨大赦天下.按理说.丹儿也该被释放出狱才是.可是皇后却说.她派人寻遍了整个监狱.也沒有见着丹儿.兴许丹儿已经死掉.被随意扔到哪个乱葬岗处理了.
然而赫连寻隐派出去的人却说.搜索了附近所有的乱葬岗.也沒有见到丹儿的尸体.为了一个丫鬟.不可能采取什么特殊处理.如果丹儿真的死掉了.沒理由找不到她的尸体.
所以.赫连寻隐想过.丹儿可能是被赫连珖禄给藏了起來.反正父皇下了大赦令之后.也不会刻意清点所有释放的囚犯.凭着三皇子的权势.要藏下一个人.绝不成问題.
可是在不久之后.那个脸上带着可怕的伤疤的小宫女就出现在了崇德宫.所有人都不明白.皇后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丫鬟留在身边.都谓是皇后心善.可赫连寻隐却觉得.那个小宫女.分明就是丹儿.
那张脸.跟在他身边十几年.再怎么变他也不可能认不出來.因为那眼神.那神态.那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太过熟悉了.从前她在身边时并不觉得.却在这样的境况下.知道了“习惯”这种事情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巨大.他甚至可以确信.那个人就是丹儿无疑.但.她却怎么都不肯认他.
“为什么……要这样呢.”赫连寻隐咬着牙.静静地站在花丛中.那晚被捕之后.丹儿在狱中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不管怎么样.他可以确信的一点是.这样的结果绝对跟赫连珖禄分不开.
御花园后小石径的拐角处.一袭华丽的明黄身影和老嬷嬷也同样静静地站着.
“皇后娘娘.为何还是不让他们相认呢.”竹溪不解地问道.
“你还不了解寻隐那孩子吗.沒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他是不会反抗的.现在.这痛苦累积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只有让他见到了身边人最大程度的毁灭.他才会觉悟.才会明白权势的重要性.”皇后目光幽深.直盯着赫连寻隐的脊背.
“娘娘说的是.若是再添上阿璃那堆柴.二殿下这把火一定会烧得更旺.足以照亮我们整个崇德宫.”竹溪低声说道.
“所以.本宫才会建议皇上.钦点了去缙南结亲的人选啊.无论摘星阁未來如何.对于二皇子.阿璃.必然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着话的殷红双唇.微微勾起.露出了诡异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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