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季婉容又夹起一只仔细品尝,她敢肯定这里除去酒糟还有别的调料,但具体是什么任由她冥思苦想也琢磨不来,也是,别人的看家绝活哪能这么容易让她识破,季婉容那颗不甘寂寞的好奇心正在慢慢复苏。
“三婶,制作这酒糟的厨娘是咱府上的?”终于问出了口。
宁氏笑了笑摇摇头,伸手拭去季婉容嘴角的酱汁,“是三婶娘家的厨娘,要是婉容喜欢下回托人多带些给你送些去便是了。”这个侄女宁氏越看越喜欢,巴不得将她收做女儿将所有好东西都奉到她眼前,哪还会吝啬这些,满口应下。
听了宁氏的话婉容只在一旁浅笑,单尝糟制菜肴她尝不出里面的东西,可要是能拿到味道浓郁的酒糟,那就要另说了,她有这个自信,如果可以下个月明月楼推出的菜肴便是它了,念及明月楼季婉容眼前一亮,那可是亮晶晶的雪花银子,有了它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婉容,过些日子等你三叔回来,同他一道出去走走吧,生意场上的事你也学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宁氏叹了口气,以谈笑的口吻说道,“三婶就是不听爹爹的话,没用心学,现在后悔也晚咯。”
那微嘲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
心猛地一收,目光灼灼的看着宁氏,仿佛要在那张素净雅致的脸庞找到一丝异样的情绪,三婶放弃丰足的家世,背井离乡到奉天来嫁给三叔,却在这受尽季氏一族的白眼与苛责,她可曾后悔过?
白嫩嫩的手不由自主伸出想抚平宁氏嘴角那抹似笑非笑,这样的三婶让她心痛,撇去浮华光环,她不只是一位期待丈夫归来,家庭和睦的女子,如果可以她愿意卸下所有的伪装与心计,只为一人,素手研墨红袖添香,平平静静,安静祥和度过此生。
“三婶,无论如何季家都不会亏待您的。”季婉容心微沉,这些年三婶累了——虽然容华依旧,笑靥如画,但那个被冷落的心早已被现实磨砺得千疮百孔,她本是江南那一抹水墨芳华,似水莲花,却为了三叔沉沦到俗世之中,化作奉天水域最美的一朵盛开的白莲。
拉着宁氏的手,软绵绵白嫩嫩的手让宁氏莫名的心安,低头瞧见她稚嫩的脸庞,手指不由自主的覆上,抬头捏了捏她的脸颊,“婉容你说这季家将来会如何?”
季婉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宁氏,童稚的眼神里充满了力量,有着磐石无转移的确定与自信,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超然“季家将来会如何婉容不知晓,但是婉容相信大房和三房会越来越好的。”
树倒猢狲散,再大的家族也避免不了广厦倾倒,叶落凋零的末路,更何况本就风雨飘摇的季家,她只希望不要殃及池鱼,希望她所珍重的人能安然无恙。
午膳用过季婉容辞行退去,走在廊道上,一股冬日萧瑟席卷而来,指尖冰凉的触感惹得心头一颤,冬日凄清冷寂一股凄凉缓缓侵入心底,眼睑微微眯起,视线幽幽投向远方,眼里有莫名的希冀在这衰败凋敝的冬日里显得格外刺眼。
红尘残碎,心田中,堆积着一片片落叶,埋在心底,穿透灵魂。
抬头望了眼灰白的天际,朦胧一片充斥着阴霾与压抑,用不了多久,这季家就要变天了,而这一切是她一手造成的。
缓缓将手抬起,皮肤白皙细腻,指尖冰凉,恍若玲珑剔透的玉魄,晶莹的小手仿佛一触即碎,又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却相得益彰的落在同一个人身上,不显突兀。
婉容不曾回屋,走出了季宅,漫步在秦城街巷内,前世今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天灰蒙蒙的,郁闷,压抑,颓然,仿佛所有负面的情绪笼罩在秦城天际,秦河水凉,氤氲的雾气肆意飘荡在冰冷的水面上,花船上舞女曼妙的身姿隐约可见,歌声在秦河上飘荡,远远听着仿佛来自九霄云端。
天色渐沉,月色朦胧,季婉容手里拎着针线与布帛走在古朴的青石板路上,道路宁静悠长,仿佛望不到边际,月色皎洁落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静谧,空旷宁静的道路上只有哒哒的脚步声在小巷里回荡。
古朴的乌衣巷静静坐落在小巷深处,冷清如水泛着莹润的光泽,月色朗照在深褐色的牌匾上,泛起一丝血色光华,清冷中透着几分妖冶,季婉容怔怔的看着,仿佛有种蓦然出神。
前生乌衣巷,月潮空城荡,素面望,北城墙,桂树已蔓火光。
鬼使神差的推开古朴的木门,一道刺耳的吱呀声传入耳内,庭院积了一层厚厚的秋叶,踩上去松软滑腻,颓圮斑驳的屋墙泛起深黄,破败陈旧的老宅散发出一种腐朽的味道,很轻易触击心底最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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