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批看呈文的云巍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未抬眼,沉声道:“进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郑恭走到书案前拱手将一封信笺奉上:“大人,太子那边来的书信。”
云巍接过书信,信封一片空白,没有署名。看到起身欲离开的云今唤了一声:“今儿,去哪。”
云今笔挺地站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满室光辉,她道:“时候不早了,大哥也有要事处理,小妹就先退下了。”
“等等,”云巍看着她:“事关太子不如坐下听听?”
郑恭不禁心想:大人还真是什么都不避着小姐。
云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好。”
云今又坐回了座位上。
云巍坐在书案前,凳椅上放着一块金丝软垫,他把信拆开来看,烛火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是认真办公的模样,稳重成熟。
他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一紧,一刻钟后,他将信重新合上放进了一个方形的木匣子里,并锁上。
郑恭问:“太子那边说了什么?”
“治粟内史刘大人的爱子在琼林坊误杀了一商贾之女,正在刑狱司关着呢。”云巍伸手端过一边放置的茶,他取下茶盖,茶是温热的,抿了一口,眼里是深不可测的黑。
“刘大人依附在太子门下,太子这是想让您出手保人?”郑恭问。
他看了一眼把信笺封住的木匣,不言而喻,今日在廷尉署时他便猜到了这个结果,早晚而已。
郑恭有些忿忿不平:“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太子还想一手遮天不成!”
云巍沉默了一会儿,案上一盏油灯燃烧着,有时会有风流,烛火便会跳跃起来,他沉吟道:“世间的道理总是偏向有权有势之人,自古以来权力便大于一切,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
说罢他从案边取了一张宣纸,用毛笔在上面飞快写下一行字,折了两下装入信封,递给郑恭:“将信回给东宫。”
“是。”郑恭拿着信退了出去。
云巍的目光从门口处收了回来,见云今一直盯着他,他问:“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夜里凉,大门没关,晚风一股脑地灌了进来,带着月色的清冷,寒了人心。
云今鬓边的头发被风拨动,她的声音也同月色一样清冷:“铁面无私的廷尉大人会因为太子的权威而徇私枉法吗?”
云巍身形宛如一震,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这件事他心中有愧,太子开口,他只能听从。
毕竟这条人命大不过他们背后的谋划,大不过他们的最终目的。
他也是个俗人,他看得到自己在迫切找出杀父害母的仇人,却看不到他早已失了当初入廷尉署的本心。
“我明白了。”云今垂眸,刚泡好的茶汤还冒着热气,她对云巍微微欠身:“小妹先退下了。”
“等等。”云巍叫住她。
她抬眸看向他,只听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廷尉一职做的不称职?”
云巍的声音里似乎藏了什么情绪,听着好像很在意她的意见,那到底是什么情绪她不明白。
她忽然对他一笑:“兄长相信善恶终有报吗?”
她站在门口,身后的月亮悬于屋顶,像把钩子,勾着星星,勾着云雾。而她的笑容,勾起了他的心。
紧接着她又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那刘大人之子逃得过廷尉署的刑罚,却逃不过他的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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