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秀丽纤细的鹤鸟铜烛台上彻夜燃着龙凤花烛。
烛影摇红,为房间笼罩上了一抹温柔。
桌上备好了合卺酒,二人携手落座,交杯喝下。
一丝微凉稠厚的梨花白入喉,甜得像是山中清泉。
以念抬眸,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还觉得眼前一切不可思议。
“这就算是成亲了?”
萧元彻点了点头,浅笑道:“嗯,这就是成亲了。”
以念很认真与他讨论道:“堂也拜了,酒也喝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圆房了?”
“应当是。”萧元彻将她打横抱到榻上放下,脱掉自己的外衣,却自顾自地躺下,背对她道:“今日太累了,先欠下,改日再圆。”
以念嘟囔着嘴,俯身到他边上,伸手去戳他脸,“洞房还有赊账的啊?”
“魔君什么时候变成小色鬼了?”萧元彻强忍着灵核碎裂,钻心挖骨的剧痛,玩笑道:“怎么还没圆够啊?”
“那都是你欺负我的,你还好意思说。”以念本以为他是玩笑,可见此刻他还背对自己,如此敷衍,便有些不开心的道,“你不想,就算了。”
他哪里是不想,他恨不得长夜不息,时间停歇,让他永远留在今夜。恨不得与身旁的人肌肤相亲,魂灵融合。
可她又怎知萧元彻如今已是勉力支撑,大限之期将至。
以念的话,让他回想起在焚影那些夜晚,他因受噬灵的影响心性对她做出的那些混账事。
萧元彻翻过身来,一双莹润的眸子慢慢望向以念的眼,眉心微微蹙着,似有浓重心思,化不开沉甸甸地。
他最终落下睫毛,“念儿......对不起,我实在是个混账......”
以念一怔,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怪过你。”
如今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太不容易,这洞房花烛夜来得太迟,太难。
所以纵使千般有罪,万般有愧,也不能说,不愿说。
于是他也不再开口提及那些过往,只开口温柔道:“我不该扫兴的,其实我等这天,也已经等了太久了......”
萧元彻覆身过来,抚上她的脸。浓深的睫毛帘子簌簌而动,他的眼睛有些红,气息因剧痛变得有些紊乱,但依旧沉炽,温柔地凝视着她。
他强忍着剧痛,轻轻吻上以念的唇际,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专注。
抬手灭去了屋内灯火,仅留一对龙凤花烛,彻夜高照。
人间平凡,红尘美好。
只是他不知道,当红烛心蕊暗去,蜡炬融为红泪时,是否还能陪在她身边。
片刻后,他离开她的唇际。
纵使是周遭昏暗,以念也捕捉到了他眼角滑落的泪水。
他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啄着她的额头,眼帘。
以念大抵看出了他眼中的痛楚,脸色渐渐凉了下去。
她拨开萧元彻的里衣,在微弱烛火下看到灭神钉留下的伤口,那伤口布满黑色血痕,在他惨白的肌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萧元彻声音得意地说笑道:“怎么样?这下我也有和你一样的疤了,跟你多配。”
以念沉默了一会,道:“丑死了,只听过情侣剑,情侣珏,哪有人要什么情侣疤......”
萧元彻笑笑道:“这多特别呀,比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别致多了。”
她不再说话,埋在萧元彻温热的胸怀里,没有吭声,但是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真的这么丑吗?”他的声音温润,咸湿,“把我家念儿都丑哭了吗?”
半晌,以念才又道:“才不丑,你最好看了,有疤没疤都好看。”
她就这样在萧元彻怀里一句句的说着,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声音里都是更咽。
“元彻哥哥,过去也好,未来也好,我都永远爱你。与你结发长生,是我此生最开心的事,若是不能长生,那结发也够了。”
他心中滚烫,轻唤一声,“念儿......”
“你让我说完。”她止住他的话,继续道:“与你在一起我从未悔过,无论从前如何,往后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最后,她俯首亲吻了他心口上的伤疤,紧紧拥着他,闭目道:“快睡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让我欺负回来。睡吧......”
萧元彻倏地合上了眸,尽是湿润。
如果眼前的美好只是大梦一场,他情愿不要醒来。只想好好的,梦下去。
直到黎明把咽喉扎穿。
夜半时分,远处天边红芒大显。
萧元彻与以念警觉起身,那红光渗透了他的瞳仁,望着那团不明的红光心中不安起来。
不过须臾,那红光便火速侵蚀了原本漆黑沉寂的天际。
随后,气温骤然上升,本是初春夜里还透着山中寒峭,但此刻竟忽如盛夏一般炎热。
只见远处烈焰冲天,凶煞暴躁的灵流犹如熔岩奔,涌吞噬万物。
天地间,顷刻被这邪火热气笼罩。
附近已经熟睡的村民都被这突然来袭的热浪热醒,一个个走出屋子,抬头看着天上的红芒,纷纷议论着这古怪的异象。
屋外传来韩慕白敲门的声音,“元彻!以念!”
二人开门便见到韩慕白与众人焦灼的神情。
“凤凰天火。”萧韩二人同时道。
“是焚影。”萧元彻闭目感知,须臾后睁开眼,沉声道:“钟道引天火烧了焚影。”
众人神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起来,凤凰天火虽名为凤凰却是一种邪火。这邪火以人骨为材,尸油为料,加之自身修为,一旦燃烧若非施法者收势,便无法熄灭。
这焰火即是邪火,也是灵火。能识得施法者意识,若未能灼烧至施法者心之所向,便会无休无尽的蔓延扩散。
而钟道这番的目的,为的就是找出萧元彻藏身之处,又或者说是用三界之人作为要挟,逼他出现,焚影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萧元彻的眼瞳被这邪火灼烧得愈发猩红,在冲天炙热的火光下,他回身朝众人郑重道:“用不了多久钟道便会引邪火找来此处,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元彻!”韩慕白明白他要说出什么,突然打断他道,“我们这就逃去别处。”
顾承远忙道:“慕白说得对,天地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只要我们大家都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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