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沟壑上方,一个白衣的男子正对着他们,单手握持诛天,流云飞卷,御气凌空。
赤炎兽抬头一望,惊道:“小主人你看!是你那个笨蛋大师兄诶!”
“大师兄!”
韩慕白翻手再次击开涌上来的鬼怪,朝她道:“以念!筑神隐结界!”
以念登时凌空而起,大红喜袍猎猎翻飞,如同云浪。隔空与韩慕白施法在整个村落上空筑起一道玄光结界。
并在萧元彻所在的房间落下坚不可摧的驱鬼结界镇守。
须臾,结界筑好二人心中大石才终得以放下。
鬼王夫妇见此也乱了方寸惊叫着,“都给我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而那些没有五官的鬼魂们,忽然都亮起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几百只吱嘎尖叫着朝韩慕白和以念扑过来。
此时,地面土地中升起无数的棺材。
这些棺材纷纷在鬼王施法下震碎,爬出许许多多的死尸,像是受到了鬼王感召,如潮水一般向着二人涌来。
韩慕白蹙起眉头,眼中闪动着凌冽的锋芒,怒道:“这恶鬼王为了还阳,不知祸害了多少村民!”
“大师兄!元彻哥哥撑不了多久了!我们速战速决!”说话间,又有几只鬼怪在以念的手上化成灰烬,她朝着一旁奋力杀敌的赤炎兽喊道,“炎炎!你别打了,去照顾元彻哥哥!”
赤炎兽也知轻重缓急,想要穿过尸群,向萧元彻所在的茅屋奔去。它凌空一蹦,咔嚓一声,咬断扑来的死尸脖子。
可无奈尸群太多,这刚倒下一个,立马又涌来一个,源源不断。
赤炎兽在尸群中上窜下跳,“小主人,哎呀呀!死人太多了,本座过不去啊!”
韩慕白此时已经和鬼王夫妇打得飞到了屋顶上,“司徒前辈他们已经过去保护元彻了,我先收了这两只恶鬼,救了元彻再审讯!”
“好!”
以念红色衣袍翻得像是狂风中的火焰,滚滚飞舞。
她调动周身灵力,形成以她为中心的冥焰燃烧,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席卷天地。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死尸也好,鬼怪也好,都被卷入这冥焰火海,化作灰烬。
韩慕白厉眉怒竖,忽然间右手抬手一扬,诛天金光愈发凌厉,紧接着被他扬起于上空飞旋。诛天转动如同成一道金色的风,仿佛漩涡一般,将恶鬼王夫妇卷入其中。
刹那间,只见那两只怒吼扭曲的恶鬼就被诛天绞得粉碎,残肢断臂四处横飞。韩慕白趁机拿出混元袋,将其灵魄收入其中。
死尸虽前赴后继,但二人修为如今早已是世间罕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法光渐灭,一切便归于平息。
此刻周围已被冥火烧得寸草不生,唯剩一堆白骨,荒凉空寂。
远处传来绾绾的喊声,“你们快过来!公子他快不行了!”
二人闻声飞速赶去,见司徒曙,顾承远,娄绾都来了。众人围在萧元彻塌边,这个场景看起来令人心慌。
萧元彻已经昏迷过去,呼吸愈发滞缓,全身像是千年玄冰透着寒气。
由于灵核破碎,已无力阻止噬灵反噬,只见无数可怖血痕缓慢地攀爬上在他的身体脸庞,一条条像是盘踞蜿蜒的毒蛇,像要将他的生命吞噬蚕尽。
“大师兄,我们救得了他吗?”以念面如白纸隐忍着,问道。
韩慕白收回灵力,声音透着坚实笃定,“你放心,元彻不会有事的。我们先施法将他的灵核稳住。”
二人同时结印,在屋内形成一道法阵,直到萧元彻再次苏醒,已是破晓时分了,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微雨。
见他醒来,韩慕白松了口气,“元彻!你可算醒了!”
萧元彻虚弱地缓缓睁眼,见韩慕白与以念一左一右在他身旁灌注灵力,两人灵力耗损过度脸色已很是难看。
而司徒曙,顾承远,绾绾,赤炎兽也一直守在榻前,寸步不离。
“大师兄,还有你们大家怎么都来了,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钟道发现,你们......”
司徒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打断道:“彻儿!钟道那个老怪物怎么把你伤得这么重啊?你要是有事我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要是那老怪物再来,我就是拼死也要为你出气!你感觉好些了没啊?”
“我好多了。”劫后余生,此刻他的声音比往日里都要温柔。“大师兄,念儿,你们收势吧,我已经可以自行疗愈了。”
毕竟萧元彻的修为远在二人之上,若是他能自己运功疗伤自然是最好的,于是二人依他所言收了灵力。
“你真是没用!小主人为了救你,这些天可辛苦了,耗费那么多灵力......”赤炎兽跳到他面前,叽叽歪歪地埋怨道,最后被以念抱起来捂住了嘴巴。
萧元彻看着眼前这个小妖怪,好奇道:“你是?”
赤炎兽一扬胡须,傲娇道:“哼!十年前你还有你笨蛋大师兄可都是本座的手下败将!”
“赤炎兽?”
以念点点头,摸了摸赤炎兽脑袋,夸奖道:“这次还多亏了炎炎。”
于是,萧元彻笑着伸手握了握它的爪子,道:“多谢你了,炎哥。”
赤炎兽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却还是傲娇地抽出爪子,“哼!本座要去睡觉了!”说罢,便摇头晃脑地从以念怀里蹦了出去。
顾承远展颜道:“彻公子,你醒来就好,我们大家也能放心了。如今钟道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让父皇信了他的话,还在九州到处为他修葺庙宇,供奉香火。”
韩慕白稍作调息后,有些忧心道:“钟道早已成仙化神,若有凡界香火供奉,便是功德加持,如此一来他的法力就会越来越强。”
绾绾扶激动地司徒曙坐下,道:“公子才醒,先别说这些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萧元彻道:“绾绾,你们也都去休息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大师兄在就行。”
“我不困,我本来焚影的侍女,就是拿公子俸禄的,这里我跟念儿和老白守着就行。六殿下你跟我师父先去歇着吧,你们一个金枝玉叶,一个年纪大了......”
“死丫头,你才年纪大了!有这么说自己师父的吗?”司徒曙一把纸扇敲在绾绾头上,“我精神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多了,倒是念儿和小白白,你俩才该好好休息。”
以念道:“这里有我和大师兄就行了,钟道不知什么时候会找来,大家要养足精力才能对敌。”
她说得在理,三人也便应下走出了房间。
萧元彻又对她道:“念儿,你也去休息吧,这么久你都没合过眼,魔君也不是铜打的。”
以念没有答话,只是不由分说地抱住他。
“......这是怎么了?我都已经没事了。”怀里是微凉的衣衫和温热的躯体,他看看一旁移开目光的韩慕白,低声道,“这还有只白斩鸡看着呢......”
“我不管......”以念的泪水控制不住,直到此刻她才能清楚的感受到没有冰冷躺着的躯体,她的元彻哥哥还活着,还能说话,还会说笑,这就够了。
好一番劝,她才终于同意先去休息,过几个时辰再来。
韩慕白将以念送出门后,落下门栓,回首问道:“你把大家都支走,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萧元彻怅然地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话音尚还未落。
下一刻,一大片猩红的鲜血就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床褥。
“元彻!”韩慕白大惊,他极少有这样无措的时候,而此刻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元彻像是被抽光了周身的力气,栽倒在榻上。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说笑道:“还好念儿他们没看到,否则一个个又该叫魂似的吱哇乱叫了......”
韩慕白却急了,他一边施法为他稳住灵核,一边问,“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这么厉害,不过是灭神钉而已,你怎会......”
“没用的。”萧元彻叹息一声,伸手打断他的灵流,“在玄阴聚兽阵中,灭神钉自身法力便强了百倍,加之方才噬灵反噬,我能维持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这样的语气不像是往常的他,倒像是病人垂死前那种不甘又无奈的叹惋。
“元彻......”韩慕白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如置漆黑长夜,四顾茫然。
良久后,才抬起微红的眼眸,艰难地开口,“你还能撑多久?”
“最多十日吧。”萧元彻望向窗外的神隐结界,又道:“结界撑不了太久,不出十日,钟道一定会找到这里,我会在那之前自毁元神,与他同归于尽。”
他说得很平静,甚至有些轻松。
“大师兄,你别告诉念儿还有大家。我想开开心心的过完这十日,不想还没死,就天天听他们给我哭丧。”
韩慕白喉咙更咽,心中苦涩,点了点头万分不愿的答应下来。他施了个术,为萧元彻换上了干净的衣袍,被褥。好让这一切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阳光洒进来,落在萧元彻素净的衣冠上,皓若芙蕖。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大师兄,你看......”
韩慕白顺着萧元彻的视线,朝窗外望去。
雨已停了,山中阴翳的白雾瘴气散去。朝霞灿然,艳若织锦。
再往远处看,万里长空如洗,旭日东升时,金羽纷飞。
萧元彻伸出苍白而分明的手,指尖凝顿,感受阳光的温度。
“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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