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你不用白费力气了......”玥颜极力地望着以念满脸的泪水,展开温柔的笑意,像是着刚刚消融冰雪的春水。
“姑娘…对不起...玥儿又笨又没用,从小到大都不能帮到你什么,只会给你拖后腿......”
以念全身不驻地颤抖着,嘴唇也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摇头。
玥颜艰难地伸出手,去握住她施法的手,“于我而言,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可是以后玥儿都不能陪着你了.....”
她极力支撑也无法掩饰住眼中逐渐失却的神采,像一捧烧尽的余灰,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玥颜的身后是后山深夜无尽的深渊,那么黑,像可怕的死亡一样,要将她纤弱的身躯吞没。
以念紧紧地抱住她,沙哑的嗓子近似于哀嚎,“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不要丢下我!”
“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她的声音越发无力,渐次低了下去。
以念慌乱地点头,“我答应你,答应你......”
玥颜仿佛很疲倦,眸中多了一份沉静的释然与欣慰,她不堪重负得道:“玥儿累了,好困啊......姑娘,让我睡会吧......”
她逐渐无声,苍白的脸上含着恬静的笑意,像是进入了梦乡那般平静。以念在她含笑的脸上,看到了如梦般的往昔岁月。
仿佛还是十几年前,在玄霄年少的日子那般悠长又迅速。玥颜躲在洛璃阁中临窗的榻上偷懒午睡,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以念摘了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花,趴在窗口,轻轻逗她。玥颜睡得踏实,花上的绒毛拂过她的鼻子,引得她打了个喷嚏,却还是没醒。
以念喊道:“玥儿,你别贪睡了,陪我出来玩吧!”
玥颜翻身嘟囔道:“姑娘,你烦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嘛。”
……
死亡的气息,逐渐带走她身体的温度,以念轻轻唤着怀中的她,“玥儿...玥儿,你别贪睡了,地上太凉,你起来…好不好?”
而这次,玥颜没有回应她,玥颜再也不会回应她任何话了。
那个为她哭,为她笑,修为低微,却总以纤弱之躯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女孩不在了。
无边的浓墨黑暗从头顶泼洒而下,大雨倾泻而下,陡峭的春夜寒意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上她的身躯。
顾昭容早已不知去向,侍女小厮们蜂拥而来,想要扶起以念,却被她抬眸间那冰冷绝望的神情吓退。
再无人敢上前,唯有帮她撑着伞,任由她抱着玥颜的尸体呆坐在雨中。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雨后的月光沉默的高悬于后山夜空,洒下一汪苍白的死水。
自无尽黑夜到东方微白,侍女小厮们轮番劝了几遍,以念却还是恍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动地抱着玥颜。
直到又一次暮色将至时,萧元彻也回来了。
“公子,冥姑娘都这样一天一夜了,我们怎么劝都不行......”侍女见萧元彻来了,像是终于等到了救命稻草,急急禀告,毕竟以念若真是有个好歹她们也是难逃其责的。
“念儿,放下玥颜,跟我回去。”萧元彻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却被她一把推开。这一举动惹得他颇有些怒气。
他压下怒火,又道:“别再闹了,只是死了个奴婢而已,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玥儿她不是奴婢!她是我的亲人!我的姐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以念突然声嘶力竭地向着萧元彻嘶吼着,她的声音回荡在后山一片死寂之中,气氛压抑得都叫人透不过气来。
萧元彻也怒了,狠声道:“你若再不放下她,我此刻便毁了她的尸首!”
以念恍然如遇雷击,现在的萧元彻已经变了个人,怜若死了连尸首都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个乱葬岗,更何况是玥颜。
她踉跄地将玥颜放下,爬到他脚边,慌张哀求道:“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动我的玥儿,别动她……”
萧元彻将她扶起,她的衣襟上早已沾满了鲜艳的血色,眼底尽是血丝,憔悴支离。
看着她脆弱的模样,他语气缓和了些,道:“我会让人将她好好安葬在这后山的,这样你随时都能来看她。瞧你这个样子,跟我回去好好休息。”
以念感恩戴德道:“好...好,谢谢你,谢谢...谢谢......”
她最后留念的望了一眼玥颜的脸,然后麻木地向回走去。
回到凝渊殿,待她换洗更衣后,萧元彻将她抱到榻上放下,为她盖上锦被,掖好被角。
随后自己也躺在了一旁,轻声道:“睡吧。”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眼前掠过一道白芒,以念就这样昏睡过去。
“玥儿,我来救你了!玥儿!”
在一声惊叫中,以念满头大汗地从榻上惊醒,梦里玥颜浑身是血的向她求救,可她知道这个噩梦却不会再醒来了。
以念鹜地起身,向着殿外奔去,可刚到寝殿门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住了。
萧元彻在身后道:“你想做什么?”
以念愤恨道:“我要去杀了顾昭容!”她失控地凝聚着灵力,拍打着那道透明的结界。
萧元彻沉声道:“不能去,你不能杀她。”
不过短短几个字,已让她以念心中尽是一片荒芜如死的冰冷。
他不让她杀,她又如何杀得了,甚至连这寝殿的门她都出不去。
她突然停手,回身笑了,不驻地笑,笑得那样凄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萧元彻见她这个样子,这才有些慌了,上前去扶住她的双肩,“念儿,念儿?我知道你想为玥颜报仇,但是顾昭容还不能杀。”
她笑了好久,才止住了,抬头望着他道:“是我糊涂了,你怎么会让我杀了你的未婚妻呢?你还要与她共结连理,做她的驸马。可是你要怎么阻止我杀她呢?是杀了我,还是关我一辈子?”
他一时被她的话噎住,她已从方才地失控中逐渐平静下来。
月华如流殇轻轻倾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层淡青色的光辉,朦胧得像是做了一半就惊醒的梦,如此轻盈哀怆。
她静静地走回到榻上睡觉,再没有一滴眼泪。
玥儿,这人世间束缚苦难太多,你该是自由快乐的。于是你走了,唯独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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