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事一桩,曾岁自然应下:“好。”
接着君悦来让曾岁招呼着客人,他有事儿先走一步。
君悦来所谓的有事儿,就是去客栈对面的茶楼叫了壶茶,坐在楼上喝茶远眺,这儿据说是东市最高的地方。放眼四望,半个都城尽收眼底,鳞次栉比。
此时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街上的车水马龙,买卖人吆喝叫卖着,楼下说书的正说到精彩的地方,下面一片叫好声。他坐下来,一只手支着脑袋,边听边走神。
“你那客栈被烧了。”这是叶杳之见到君悦来的第一句话,“上个月十五那天。”
客栈里面当然没有那张藏宝图,只是他跟叶江城放出去的假象而已。
“抓到那伙人了?”君悦来更关心的是这个。如果他想的没错的话,他是被烧死的,那两次不是噩梦,而是灵魂的回忆。
叶杳之摇摇头,“刚抓到那两人就服毒自尽了。”竟然派出死士,看来幕后的人在上面用了不少心思。
“为什么要搬到京城来?我们当初选地方的时候第一条标准不就是要离京城不远不近?现在到京城了,有些事情根本不好做啊。”
君悦来想不明白这件事。悦来客栈,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客栈,叶杳之将这个地方当做他手下情报人员的一个重要驻点。
叶杳之笑笑,说:“我放弃了。”
野心终会将他推入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更令他害怕的是他还会拖着宸弟陪葬。
君悦来楞了楞,随即小声道,“是不是被太子发现了什么?”他本来还在想如何跟叶杳之提起他想激流勇退的事情,没想到叶杳之倒先有了打算。这不禁让他担心起了叶杳之。
叶杳之摇摇头,注视着君悦来,反问道:“君悦来,你觉得叶江城会为你做什么?”
只见君悦来笑了笑,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地回了句:“叶江城答应给你什么?”语调平缓,波澜不惊。
他只是迟缓,并不是笨,将一切理清之后,知道叶江城与叶杳之的合作关系后,他疑惑过,气愤过,但最终又归于平静。
叶杳之早就知道他会问,只是诧异于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平静,他试探性地说道:“你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我以为你跟我才应该是一伙儿的。”机会?我只给我自己一个脱身的机会。
叶杳之微笑:“那你就当我似乎多管闲事好了。”
“我跟他应该是没有可能了……”
那天,他们刚进了京,不等君悦来开口,叶江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干脆利落地君悦来都有些愕然。
叶江城就拎着个包袱,站在车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厢,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还是跟他说声再见致个谢吧。想了下,君悦来撩起帘子探出半个身子。
“多谢大世子这些时日的照顾,若是……”有缘再见。
君悦来想了想,硬生生地将后面半句吞了下去。
算了,还是再不相见比较好。他该看开了,感情一事,你情我愿,要是真的算起得失来,恐怕只会越算越乱。
他与叶江城,互不相欠了。
长叹一声,他放下帘子,挡去叶江城眼中的殷殷期盼。
“君君……”
感觉有谁在推自己,君悦来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看,身边竟然站着一个小二,原来是他走神走过头,竟然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店里的小二瞧见了,怕他在窗口受凉,才过来喊醒他。
再看外头,竟已是华灯初上,想不到他睡了这么久,而且还出现了幻听,怎么可能会有人那么喊他。君悦来赧然一笑,跟小二道了谢,起身下楼结账准备离开。
临走前,君悦来随意与掌柜的攀谈了几句,毕竟自家的店就在对门。这掌柜的知道君悦来是悦来客栈的老板后,便与他大谈生意经。一老一少,聊得十分投机,高兴之余掌柜的便让人拿了茶馆里好茶赠与这位年轻的同行。
君悦来却之不恭,道了谢后大大方方地收下。
掌柜的本见时辰不早,邀请君悦来留下一块儿吃个饭。君悦来以家中还有小儿在等为由婉拒了。
其实他最近胃口一直差,闻不得荤腥之物,就跟那几日在丁家村一样,胃口差还容易走神犯困。
对面的悦来客栈已经点上了灯笼,大红色的旗幡招子随风飘荡,呼呼作响。君悦来出了茶楼并没有回客栈,而是一个人转了个方向,往新置办的宅院走去。
等君悦来的背影渐行渐远时,茶楼里走出一个男人,背手而立,遥望着君悦来离去的方向。
“爷。”掌柜的对茶楼的新主人躬身作礼,上个月对面的客栈被大皇子买走了,前几日这端王大世子买下了这座茶馆,还把特意他从外地调进京当掌柜的。爷这追人方法和老王爷一比,可温和多了。
“嗯。”叶江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只是这温和归温和,你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人家都不知道,你做这些图个啥?掌柜的心中暗暗捉急。
手下的腹诽叶江城自然不知,只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的是什么。
要说曾岁办事,确实有一手。昨天刚说好招人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办成了。曾岁领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鱼贯而从地走进君悦来临时住的院子。
曾岁让那些人都等在门外,他自己先拿着花名册进屋跟君悦来汇报。
君悦来翻一页,他便介绍一下那人的基本情况。
“不对啊,曾岁,我不是说只要一男一女吗?这四个人是怎么回事?”君悦来觉得曾岁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掌柜的……”曾岁凑过来,耳语道:“老爷他回来了。”
君悦来狂喜,拉着曾岁问道:“我爹?什么时候来的?他现在人呢?”算算都快有一年没有见到他了,不过他这个神出鬼没的老爹竟然会来京城,也真是稀奇。
曾岁笑道:“今天一大早到的京城,他说他不想靠近这块儿,现在在新宅子里等呢。”
京城的王亲贵族大多住在这一片儿,比如那个端亲王府。
君悦来了然,他哪有什么心思再去看招聘的人,拉着儿子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一句你自己看着办,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就把审核门外四人的工作都扔给了曾岁。
曾岁无奈地看着四人,算了算了,本来就只是君悦来过过眼的。
这个时代的城市规划有点像唐朝,居民区与商业区分开。东市附近就有几个住宅区,君悦来的宅院就在那边,是个三进的四合院。
等君悦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连走带跑领着儿子赶到宅子时,门口竟然已经停着两匹马,正在悠闲地喷着气。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骑马呢?这是君悦来的第一反应。然后一想不对啊,这是他家,还没住人呢,怎么就来了客人??怎么有种不祥的征兆。
一只脚还没有迈过门槛,君悦来就听到清脆响亮的一声,哐当。
听着好像是什么大件瓷器摔地上的声音啊。
君悦来眼皮一跳,突然想到他刚买了放进主厅的几个瓷瓶。
赶紧加快脚步往主厅走,先瞧见的是一地的碎片,然后是两个人,地上躺一个,旁边站着一个。再往里瞧,门槛里还有个正举着瓷瓶要往外砸,可不就是他爹吗。
矮油,我的亲爹啊,你下手也太狠了。
君悦来扑救不及,只能靠喊的,扒着嗓子哭号一声:“爹————!手下留瓶啊!”
岳承泱正在气头上,忽然耳边这么大一声,吓得他一愣,手上的瓶子就被人抢了下来。他回过神来,两手空空,怒气冲冲地瞪着抢走瓶子的人。
叶江城装作没瞧见,施施然地瓶子摆回原处,然后又在岳承泱的怒视之下扶起了地上那位。
“咳咳,爹,咳咳。”君悦来清了清有点疼的嗓子,上前挡住他爹的视线,嘘寒问暖,转移注意力,“爹,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这房子还没收拾干净,那么多灰,你也不怕脏。”
君霁善本打算站在一边准备看他爷爷将叶江城胖揍一顿,可惜这下被他爹搅黄了,于是乎也只能嘟着嘴跟着他爹去哄他爷爷。
“爷爷~善儿好久没见到你啦~”
“爹,别生气了啊,你看善儿都被你吓到了,走吧,我们进屋去歇会儿。”
“哼。”岳承泱被儿子孙子哄得心情好了些,大概也觉得跟那老混蛋生气不值得,冷哼一声准备进屋,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我儿子喜欢的那个人?”
卧槽,不好!君悦来与叶江城同时一惊。
“叶景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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