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速度极快,好像这么大的风雪对他构不成任何阻碍,就在君悦来还趴在门板上思考之际,一个熟悉得他只想逃跑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了。
“开门。”
毫不掩饰怒气的低沉嗓音穿透过他的耳膜,直达正在走神的大脑,一心二用的大脑还没有给出反应,嘴就管不住了,脱口而出两个字:“我不!”
刚说出来,君悦来就悔得想把舌头吃下去!不出声,假装不在不就行了!让你多嘴,而且还回得这么傲娇!晚上黄汤灌多了吧!
外面的人愣了愣,依然是两个字:“开门。”只不过这回语气放软了几分,没了方才那要吃人的气势。
笑你妹!别以为捂着嘴我就听不出来你偷笑!不对,我理他干嘛?
咬了咬下唇,君悦来瞧瞧那不怎么牢靠的门闩,一股脑地把桌椅,能挪的全挪到门口,叠起来压住门。他懊悔当年怕苦,没有跟着师傅习武,早知道遇到这么块牛皮糖,他肯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哭着都要练。
“唔……爹爹,搬桌子干嘛……”被他爹动静吵醒的君霁善坐起身来,用手揉揉眼睛嘟囔道,“我好像听到小二黑的声音了?”
君悦来看着儿子,心里五味杂陈,若他只是一个人,他早就收拾东西跑了。这么个大雪天,实在不忍心带着四五岁的孩子奔波。
君霁善打着哈欠,不明白他爹为什么又把桌椅搬回去原位,他缩了缩身子又钻回温暖的被窝。
穿戴好一身御寒的衣物,君悦来拢了拢斗篷,走出屋子,此时他才有机会看这个男人一眼。
叶江城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发上落着的如玉屑般的雪,躲在乌黑的发间,像是给他平白添了岁月。一路走来,从肩头到脚底,沾上的雪已经融了大半,化作雪水打湿了衣物。
君悦来看着他已经被雪水浸透了的靴子,再抬头看看他身后一串深一串浅的脚印。
“有什么事我们去其他地方说。”君悦来垂下眼扭过头,就要领着叶江城往东墙走去。
自从他醒来,他何曾与君悦来分开过一天。即使是山上,他也能在边上看几眼以聊慰藉。叶江城目不转睛地盯着君悦来的背影,好像要把这两天的份补上,他吞咽了一下,哑着声音说:“为什么要离开?我对你不好吗?如果你觉得那晚上我发脾气……”我可以道歉,我不该冲昏头,你要是喜欢小二黑,没关系,我可以装一辈子。
君悦来身形一顿,深深叹了口气:“叶江城,你到底在想什么?”
“留下,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跑了就打断腿?”君悦来背着身自嘲一笑,不给叶江城辩解的机会,“你可曾想过我是否愿意留下?你现在想我留下我便留下,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就该识相地滚走?”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他甚至都不能忍受他离开一天。他慌忙摇着头,大声反驳道:“我不会不要你!我……”
君悦来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怎么会如何天真,好笑地摇摇头:“世子爷,莫要逞一时口快,这边风大,小心闪着舌头。你未来的妻子呢?就算一场政治婚姻,她能容下夫君是个断袖,我也断不会跟一个女人去抢丈夫。”
即使我那么喜欢你,可是我也有底线,一旦越过,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为了求得你的垂怜而跪下的一天,失去尊严,被丢弃在街头。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君悦来也不敢回头。
雪势渐渐变小,风也慢慢地停了。屋门口的两人就像两座雪雕一样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站着。
叶江城最终打破了沉默:“君悦来,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娶妻?”
“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子爷难道一辈子光棍不成?你们端王府改名叫光棍府得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去找那本《一碗水》的书。”叶江城双拳紧握,一双黑瞳紧盯着君悦来不放,不肯错过他任何一个反应。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答案。
如果,确如他所想,那么君悦来前后的反常就都可以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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