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安乐却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也压住他的嘴角,撅着嘴唇不高兴的说:“爹爹又骗人,你还是不开心的,只是比之前能稍微好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安乐说着伸出两指,比划了一个指节大小的长度。
泰兴帝没想到女儿一语道破了他内心的纠结,忽然说不出话来,抱紧怀中的女儿沉默好半晌才低声说:“是啊,朕心中抑郁,却不能对人说。”
泰兴帝说完这句话反而笑了起来,既然是“不能说”便连自己为难的心情也不该对幼女多说一个字,可他对女儿开口了,就证明这件事情不是不能对女儿吐露的。
泰兴帝颠了颠怀里的安乐,忽然问:“安乐想知道朕为什么非要惩治太后吗”
猛然听到这句话,安乐简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虽然能看出来太后和后宫嫔妃之间矛盾重重,可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安乐能够接触到的人却全部表现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肯多说一个字。
安乐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变成永远的秘密,却没想到会由泰兴帝为她揭开后宫纷争的□□。
她仰起小脸,赶忙点点头,激动的说:“爹爹真的要告诉我?”
泰兴帝点点安乐鼻尖,故作反悔,转头道:“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安乐赶紧抓住泰兴帝的手指,晃着他催促:“爹爹是天下之主,不能反悔的!快告诉我。”
泰兴帝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说:“安乐亲爹爹一下,爹爹就告诉安乐。”
女儿毕竟不记得过去,泰兴帝一见面就察觉到了她笑脸下隐藏着的疏离,给自己的是一种近乎天性的怜悯,因此,他这时候故意开口逗弄女儿。
没想到安乐竟没有一丁点抵抗的情绪,刚听到要求就“啵”的一声将嫩红的小嘴儿印在他脸颊上。
泰兴帝笑着捏着一把女儿的嫩脸,安乐攀着他的脖颈,不停用头顶蹭着泰兴帝的下巴连声催促:“爹爹快说嘛。”
泰兴帝伸手揉着安乐的发顶,眼睛看向远方,低声道:“太后当年以为我太子之位不稳,做了很多委屈自己的事情讨先皇欢心,所以朕登基之后一直希望能够反哺太后,让她生活得无忧无虑。你母后——除了当初需要唐氏在朝堂上的力量,朕也是看中了蕙颖贤良淑德、雍容大度——无论太后做得有多不好,蕙颖都会孝顺母后的。朕不是个丧良心的人,蕙颖委屈自己甚多,唐氏又忠君爱国,朕索性将刚刚降生的长子册立为太子,对唐氏也当做正经外戚,恩宠不断,后宫更是连续多年不挑选出身高门的嫔妃,说只守着她一个也不为过。虽然……”
虽然他始终没办法对妻子产生尊重和信任之外的感情。
泰兴帝摇摇头隐去对心中遗憾,转而道:“太后日子过得舒服,心里渐渐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有权利的女人,频频召唤临昌王和金城长公主入京,对他们大加封赏,甚至逼着朕为临昌王更换封地,非要把辽阔富庶的江南整个划给他做封地。”
泰兴帝眼中凝聚起森冷的恨意,沉声道:“江南自有朕的亲信,他们传来消息‘临昌王圈养军队、私造兵器’,朕不得不瑞睿王戒备,以防止万一。如意,就是崔蒹葭她娘亲,也是朕的小妹妹,朕不希望她跟着踏错,走进万劫不复之地,便将她挪到远离临昌王的一片上清水秀之地,没想到她表面上对朕恭敬,背地里却传讯给临昌王,说朕马上要对临昌王动手,催着他谋反。朕已有准备,临昌王兵败如山倒,却没想到朕全心关注前朝却忽略了宫中异动——长乐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宫去了,她本就身体单薄,全靠宫内供奉的道观观主的吊命,她离宫仅仅三日,就病逝了。”
惊骇如同滔天洪水将安乐淹没,她想到长乐公主死的蹊跷,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秘史。
……但是,想在皇宫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一个大活人,就能弄走?
这未免太儿戏了!
安乐正觉蹊跷,泰兴帝已经解开谜团:“太后从不支持临昌王谋反,却也知道他罪无可恕,但附逆的金城长公主却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太后故意将长乐藏起来,让朕急着寻人,自己好派人出宫带话给金城长公主,没想到事情已然无法挽回,长乐也因她而死。”
泰兴帝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不客气的说:“可惜无心之过已然酿成大错,她纵然是朕母亲,对朕有生育之恩,朕不能打杀她,却有更疼的办法给长乐报仇。”
泰兴帝微微笑了起来,凑上去亲了亲安乐的脸颊,透过她看向早已前往无边极乐的长女,用异常柔和的声音说:“崔蒹葭被太后养到这么大,已经是她的心头肉,朕新手将这块肉剜去,太后一定痛彻心扉。”
他顿了顿声音,闭上眼睛慢慢,心中道:爹爹只能这样给你报仇了,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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