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钺从茶盘上捏起墨色青花的杯子。“你知道的还挺多。当时师父给了我两枚纸片,你见到的小袈是护卫,另有一枚暗手,这个——”说着指向泠皓身后的侍从,“明子,是我自己做的,手艺不精,见笑了。”
“其实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个的。好吧,其实我更好奇另一件事,秦公子你本可狮子大开口向我泠家索要诊费,但为何只收取了这枚莲子”泠皓取杯轻抿一口,滚烫而苦涩。
秦钺歪头想了想:“因为我不敢,向你收钱我会遭雷劈的。”
“你少来,如果这样门口卖烧饼的大叔死一万次都有了。”
“原来你这么喜欢吃烧饼?”
“……”泠皓感觉再坐下去就真会砍死他了,秦钺是个无比奇怪的人,简直无法和他正常交谈,比祖袈还像纸片,至少祖袈还会笑。
放下茶杯。“告辞,再见。”泠皓被气走了,刚走出厅门,有人从屏风后转出来,是今早从泠家不告而别的李垣祠。
李垣祠面色复杂的看向门口:“他……他是泠皓?”
“大你一岁的未婚妻泠皎皎姑娘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你朝思暮想难以忘怀的人是他哥。”秦钺的脸上终于是勉强有了笑容,毕竟这场景实在有趣。
李垣祠深吸一口气:“好吧,接着说刚才的事,你肯不肯帮我?”虽是询问,但却是带着命令的口吻,目光锐利如狼,带着惊人的气魄。
秦钺淡然摇头:“我可以为你打仗,替你做暗杀和攻城,想方设法取得情报,但是你需要的钱,我没有。”
李垣祠捻起泠皓喝了一口的残茶,仰头灌进去。“你怎会没钱,谁不知道你秦钺是长安城最会赚钱的黑心商人。”
“我打算从良了,你看我现在诊病都不收诊费了。”秦钺抬头看向李垣祠手中的杯子,“如果你非要从我手中取得什么的话,这套杯盏送你,是元天顺帝年款的青花,你知道的,他只在位上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因此他年间产的东西都极为珍贵。”
“为何不肯帮我?”李垣祠将元青花的杯子拍碎在古朴的红檀茶几上,“这是我父汗与你师傅签过的协定,漠北那些奇莱的溃兵根本不值一提,我的承诺会很快兑现,事成后我也不会动中原子民的一分一毫,毕竟这是我们部族的事!”
“既然是你们的事,那为何要找上我?你以为你们不会伤及汉人百姓吗?当年你们在东北一路逃窜,你父亲攻下白城三日后又弃城而走,周围有三百七十九座村庄受到突厥人洗劫,之后是朝廷派兵,将全部活下来的村民以掩护敌军脱逃之罪处斩,这其中还包括了我的父母,儿时和你我玩过的孩子!你说我为什么不帮你?”
一室沉默。
“我……不知这些,当时我已南下,消息往来都是通过死士送的信件。”李垣祠坐到椅子上,头埋在膝盖里,“对不起,如果我知道这些,就一定不回来找你。”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为你打仗,替你做暗杀和攻城,想方设法取得情报,但是钱不能给你,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秦钺向后靠上椅背,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走了。”李垣祠起身,还是那个包袱,一路从福建走过来,最后的兵器在昨天一场交战中损坏,若不是拼了命赶到驿馆后碰巧被鱼名赫带入城中,他可能就会手无寸铁的面对后续赶上来的敌人。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秦钺依旧是坐着,没有起身送客出去的打算。
李垣祠边走边说:“河南邺城,那里有一些伪装成猎户的旧部。”
在门口,祖袈捧了一个匣子在等他,李垣祠打开来,是一对附上皮鞘的胡刀,锋利的反刃上有特殊的涂料,在九月明媚的阳光下竟毫无反光。李垣祠心中一暖,笑道:“果然还是那个小钺!”
屋中的秦钺听到了,抬手掷出手中元青花茶杯,杯中普洱浓茶浇了李垣祠一脸,杯子落到怀里的包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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