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
又是一年春。
青木山上,鸟啼关啾,昨日一夜风雨,今早绿叶微湿,朝阳初升。
安和扛着一捆柴从山上往下走,正要拿到集市上去卖,路过前面小竹屋时,他有意停了一下,探头往院子里瞧。
院中一个少年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在吐纳,可身前却摆着一本已然翻开了的书。
他瞧着好笑,在门口喊道:
“专心地看你的书吧,还偷懒练功,别让你爹看见!”
少年闻声缓缓抬起眼来,一见是他,眉头便不自觉皱起,冷哼道:
“无知,书是要读的,读书时又练功,才不枉费时间。”
“什么歪理,哪有人边读书边练功的?你闭着眼,能怎么读书?”安和摇摇头,兀自不解。
“不懂就算了,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对方听着就笑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和你爹一个口气,也不怕人笑话!”
“这有什么可笑的?”少年扬眉一挑,不屑道,“背地里嚼人舌根的,量也不是什么好人。”
“罢罢罢,我才不跟你斗嘴呢。”安和紧了紧肩上的柴禾,提醒他道,“你安大娘知道你娘又有了身子,特意去跟隔壁家的老毛要了一只甲鱼,晚些时候你记得去拿一拿。”
“知道了。”少年爱答不理地又闭了眼,认认真真地练习起内功来。
不想这时,门前有人款步朝此处走来,已行至他身边,后者仍旧毫无知觉。
那人垂首看在眼里,弯了嘴角淡淡一笑,继而伸手往他肩上轻轻一拍。
“吓!什么……”少年浑身一抖,忙睁开眼,待得看清来人时,声势立马弱了下去,只收起手来,规规矩矩低头道:
“爹、爹……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亦略带深意地打量他姿势,淡淡问道:“在练功呢?”
何归不敢造次,知道被他逮了个正着,必然会手法,只得支支吾吾点头:“唔、嗯嗯……”
“书念得如何了?”
“还、还好吧。”他含糊不清地应着话,小心去看秋亦的表情。
今日他似乎心情很好,竟也没有恼的样子,反而问起他功夫来:
“练的内功?”
何归忙回答:“嗯,是上回白叔叔给教的。”
秋亦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别忘了你的功课。”
“功课没落下,都做完了。”
“晚些时候我可要考你的。”他视线一转,自然道,“若是有进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教你一套掌法……”
话还没说完,何归眼前登然一亮:“爹爹当真!?”
“什么真不真的。”秋亦皱起眉来,冷声道,“我还跟你说笑不成?”
“是是是,爹爹的话,自然是真的!”何归点头如捣蒜,听话得不得了。
他倒也没再问下去,只看着房内,轻声问道:“你娘呢?”
何归挠了挠头:“好像还没起呢……近来她都醒得晚,我在门外叫了她几声,她也没起。”
闻言,秋亦低低喝道:“没事别打扰你娘。”
“哦……”何归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垂下头去。
“行了,去安和家拿甲鱼吧。”他弹了弹袍子,径自往房里走,“早些回来。”
“是。”
秋亦一声令下,他跑得自然比谁都快,院门一推,一溜烟就冲了出去。
后者只在原地轻轻摇头一叹,正回头时,却看听君倚在门边掩嘴偷笑。
“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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