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什么万一,没有万一的,绝对不会有万一。
我的右眼皮微微开始跳动,我从来不信邪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生物学就可以解释的歪理此刻却像是一个刺儿扎在我心口,想不信都难。
就在这种极度焦躁不安的状态之下,我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两天陪护的男人总是会在深夜悄声离开病房,而且一晚上会离开三四次。起初我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后来微微走了一下心,发觉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先看我一眼,如果我是醒着的他就会继续留在房间,很多次我闭眼休息却未睡着,都会听到他轻掩病房门的声音。这明显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背着我去做。
这间病房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楼下医院的大门,我假寐等他离开后去窗户那里等待,可是等了将近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他走出医院的身影。
——所以我肯定,他每晚的行动地点都是在这家医院,每次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逐渐的,我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再一次,当这个男人离开又回来时,我把他堵在了门口。男人没想到我居然在等他,那副面瘫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慌张。
“说,顾纯念到底怎么回事?”我努力抑制着心里的恐惧,冷声问他。
“顾先生……”男人面露难色,只能道:“我之前也和您说过了,老大的事情我们不能向您透露。”
“哦?”我挑挑眉:“你是自己坦白,还是等我亲口说出来?”
男人愣了下,好像没懂我的意思,有点发懵。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出去做什么。”说到这里我刻意换了冰冷的眼神,去模仿偶尔见到的生气起来的顾纯念:“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男人脸色一变,眼神里有些猜疑与犹豫。
我等了他几秒,淡淡道:
“好,算你忠心。那我去让他亲自给我解释清楚。”
男人闻言,再也不敢沉默,瞬间就着急地低声道:
“顾先生!您不要生气,老大也是怕您着急才不准我们说的,您放心,虽然他现在在icu但是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您也亲眼看到了,老大现在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请问千万不要怨老大!”
这话让我眼前一阵晕眩,我都来不及去高兴这么轻易就套出他的话来——我没想到我诈出来的话会如此吓人。终于得到了顾纯念的消息,我的心却根本没有落地——反而更加焦急起来。
让男人守在房间帮我看着妈妈,我一个人直奔icu。
重症监护室就在楼下,我真的难以接受我的弟弟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我不敢想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现在虽不是探视时间,但顾纯念似乎和这个医院有非常好的交情,我报了姓名后门口的护士立刻就答应了我的探视请求。
充分消毒,穿上隔离衣,我就这样忐忑地走了进去。
轻轻撩开门口的白色帘子,远远的,我就看到顾纯念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周身的监控设备发出“滴滴滴”的响声,我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管子与输液线从他的被子下面露了出来——他的脸色极其苍白,苍白得泛出病态的色彩。他身上的被子盖得很严,我看不到他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房间里的灯很暗,仪器屏幕上的一点白光此刻越发刺眼了起来,上面的数据实时更新着,若非不是上面的血压值在变化,心电图在跑动——我真的以为他睡着了,永久地睡着了。
我整个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了起来,几乎没有力气再往前迈步。
一股浓烈的绝望像冷空气一样攀附上我的脚底,一点点涌上我的指尖,漫过胸腔、眼窝、大脑。
“病人刚刚睡着,情况已经比前两天稳定了很多。”
护士跟在我的身后,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情绪,她轻声解释着。
我僵硬地回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病人腹部被捅了一刀,起初送去急救的医院并不是这里,病人昏迷了十六个小时,醒来后就要求转院过来。”
“看先前的记录,病人失血一千两百毫升,后来输血八百毫升,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医生说他需要多观察,icu的监护设备更好,我们就让他在这里多住两天。”
这果然是个,出乎意料,又有算是情理之中的发展。
然而这个情理之中,最又如此残酷。
我愣愣听着,巨大的疼痛顺着心口席卷而来,唐突得如此措不及防。
我离他很近,只有两步的距离。然而仅仅是两步的距离,却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连迈步都难以做到。
一个瞬间,我很想抱抱他。这里这么冷,如果用我的体温去暖他,会不会感觉好很多?
我这个做哥哥的,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就连他生死攸关的时刻,我都没能陪在他身边。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眼角渐渐的有些酸涩了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失去顾纯念。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