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只想抽她——我特么要是对你这个尸体一样的儿子下手,犯得着等到今天?你现下是觉得陈氏伺候你儿子不耐烦了想杀人了,当初怎么没想着儿媳妇辛苦帮着分摊点儿呢?你是老骨头了,主动提一声,叫请上几个婆子丫头的,难不难?
如今儿子出了事儿了,不管旁人是不是好心做了错事,先将人家说成个合该拖出去凌迟给全城人看的罪人,周氏说话,永远都叫人刺心。
“祖母别乱想了。”她克制道:“我是爹爹的女儿,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说不定你是想着你娘!”
“我娘更加不会这么做。祖母试想,她若是嫌弃爹爹了,在乡下老宅的时候难道不好下手么?老宅里只有祖父,婶娘又是个忠厚老实性子,他们两个能碍着什么?”安若墨的声音是自己都能听出来的冰冷反感:“在那里不动手,反倒到了县城里害爹爹,我娘便是傻也傻不到如此地步。再说了,她有儿有女的,安家的偌大家业,过个十来二十年,就是盛哥儿的,她也会是祖母一样的老太太,想怎么支使媳妇子都是随心的。现下害死爹爹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她叫我儿吃坏了东西?你可知晓,我儿打小儿没受过罪!这一口血泡,多疼呐!”周氏道。
“或许是我娘的错,但她不会是有心的。”安若墨笃定道。
“你凭什么和你祖母这么说!”周氏怒了:“你娘若是有心的,害了你爹爹,你和谁说理去?”
安若墨倒是真想告诉她——我娘要是有心能弄死这渣一样的爹,我还真不想说理,只想鼓掌呢。这祸害了一家人的人渣终于死了,难道不是喜大普奔的好事儿?
“我娘绝不会是有心的,就凭……我是她生养的,我便知道我娘绝不是这样的人!”安若墨也发了狠,此刻她哪儿有什么证据证明陈氏的善意?都已经和周氏撒谎说过没有请来那位神医了,总不能再推翻自己的前言,将陈氏对治好丈夫的美好愿望描述一番吧?
周氏仿佛也听出了她口气里某些隐晦的意思,脸色一变:“你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敢威胁祖母?”安若墨道:“娘常常教我,孝敬是比天还大的事儿,不管对爹,对祖母祖父,还是对娘亲,这一份孝敬是一样的。”
周氏面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终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和安若墨叫板,转向那郎中道:“先生看,我儿这毛病……”
那郎中目瞪口呆听着孙女和祖母的一通抗衡,已然感到了这一家的水有多深了。他们进人门,原本就是听得多看得多的,但跨了一辈的人这样正面的僵持,却也是第一回见。此刻听得周氏问他,愣了一愣才道:“看着像是吃了东西内火过旺……不过,不过我也分不清是吃坏了什么。这药方……”
“不能开吗?难道就让我儿这么干受着罪?”周老太太急眼了。
“并不是不能开,若是开,只和夫人一般,用些去火静心的药物便是。旁的药材,我摸不准,反而不敢乱用。是药三分毒,老夫人该当也听说过。”郎中道:“再说了,只开出一张方子,我也便只收一张方子的诊金……”
听闻“诊金”两个字,周老太太的神情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几不可闻地哼出了一口气,道:“那便也按你娘的方子抓吧——招儿?听到了没有?”
这还是在摆祖母的谱儿呢,安若墨应了一声,心中却隐约觉得好笑。
方才那一番抗争,是她从前从不曾有过的。周氏素来都是安家能翻天覆地的*oss级存在,但经了刚才的事儿,这老太太只怕是认识到了——谁才是如今能左右安家的人。
那个人如今是安若墨,今后可能是盛哥儿,还有极小的可能是好起来的安胜居。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她了,永远也不会是她了。
安若墨,首先是陈氏生下的女儿,其次才是她儿子的女儿。真的逼急了,安若墨多半就倒向了陈氏那一边。女儿尚且如此,儿子呢?只怕更会对记忆里永远瘫在炕上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爹视若累赘。
这母子三个人,手上掌握着安家的全部希望和未来。真要是逼急了,她的儿子要完蛋,她和安老爷子,只怕也只能郁郁而终。
陈氏老实,但陈氏生的女儿老实吗?周氏看着安若墨的眼神难以捉摸。她未必甘心就这么输给了自己的亲孙女,然而已然到了此刻,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她只有一个儿子了,现在瘫着,还有三个孙辈,除了一个嫁走了,便只剩下安若墨和盛哥儿……
进无可进,那只好退了。周氏那最后一句话只是想提点安若墨给她留些面子——万幸,安若墨还算是明白了这一点,没有叫老太太十分丢人。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