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哥儿吃完糖葫芦,就缠着凌瑾带着他出去玩,他对这个漂亮哥哥颇有好感,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撒娇。等凌瑾和苏长平带着琪哥儿出去之后,杨守安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林渊似笑非笑的忘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忽然跟九皇子亲近起来了?”
杨守安点了点头,京城虽然都说这两人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但是在杨守安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林渊垂下眼淡淡道:“我也不瞒你,朝中如今如何你心里也清楚,二皇子有勇无谋,靠的不过是些谋士,斗不过三皇子。若是论出身,三皇子在一众皇子中最高,计谋也是第一人,但是此人本性如何,想必你也知道。一旦他登基,我们这些没有帮过他的老臣世家,怕是大半都要被砍去,剩下的那些皇子也会十不存三。况且,他心狠手辣做事偏激,并不是一个好的君主人选。”
“王府虽世代都不参与储位之争,但如今不争也得争,三皇子既然铁了心的要把王府拉下水,我自然不会拒绝。平关之战九皇子表现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我外祖也曾言,皇子中能堪大任的,也只有九皇子一人。我如今既是为他做事,自然要与他亲近。”
杨守安沉默了一会儿,以林渊的性子,因为投缘而帮助凌瑾夺嫡,也不是不可能,但他直觉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犹豫了半响,低声道:“你……是不是还记恨你父王?”
林渊沉默良久,叹声道:“我怎么会不记恨他……当年母妃病逝,尸骨未寒,张氏那个贱人就入了门,三皇子一派更是捏造事实将我舅舅发配边疆,这些年来,我日夜都不曾想要放过他们。三皇子若是上位,我舅舅和柳家,就彻底没了,或许连张氏我都再动不了,谁都可以登上那个位置,只有三皇子,绝对不行。”
这些话虽不是真正的原因,却也是实话,不管他今生帮不帮凌瑾,凌瑜昭是绝对不能让他登上皇位的。
杨守安没有答话,林渊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必多想,我心中有数,你只要安心养伤就好。如今京中不太平,杨家此时避开也是好事,皇帝如今越发的不信任这些老臣,回去告诉杨将军,切莫着急。平关不出两年必有战,到时候,皇帝不愿也要派杨家去,等战争结束了,龙椅上坐着的,谁知道是哪个,皇帝的身体,可是越来越不行了。”
这话实际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但杨守安知道林渊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也并未说什么。琪哥儿的笑声从院子里传进来,林渊推开门,看着院子里玩的正开心的三人,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琪哥儿玩到后来越发的开心起来,拉着林渊和杨守安也加入了战局,几个人难得孩子气的玩了许久,午膳都没有吃。等到反应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人用罢晚膳,就各自回房了。
这处院子虽不是主院,却也不比主院小多少,因为院子离泉眼很近,西厢的几间房便都不住人,而是将泉水引入,冬日里泡起来很是舒服。琪哥儿今日玩的狠了些,出了不少汗,林渊怕他受凉,将人直接抱到了西厢,脱了衣服就丢到了池子里。
泉水很热,没有林渊的许可,琪哥儿泡的浑身出汗也不敢出来,林渊遣了来福看着他,自己转头就出去了。温泉水都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林渊最不能闻的便是硫磺味,所以他并不打算泡什么温泉,只是一打开门,就看见凌瑾正裹着裘衣,站在院子里。
林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子里几株红梅开得正好,林渊笑道:“那梅花开得虽然好,可还看得清楚?”
凌瑾侧过头,轻声道:“看得清楚,虽说分不清颜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林渊站在门口没有动,凌瑾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过来,低声道:“今日的糖葫芦,谢谢你。”
林渊怔怔的看着他,喃喃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凌瑾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映着烛火,异常明亮,“若是日后我登上了那个位置,必定记得你今日的情分,也会下旨寻找你的心上人,你……”
林渊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打断他道:“不必了。”
“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他。”
林渊无言,凌瑾自顾自的说:“你也许自己都没发现,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爱到极致却又求而不得的恋人,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死了。”
“不,如果他死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我看不出你有一丝的难过,他一定还活着。”
林渊有些无奈,“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执着于知道我的事情?”
凌瑾垂下眼,淡淡道:“或许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吧,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帮过我许多次,甚至毫不犹豫的帮我这个没有丝毫力量的皇子夺嫡,这种可以株连九族的大事,甚至连思考一下都没有。我……不是他,所以,你付出越多,我欠你的情分就越多,就算是我成了帝王,也还不了。”
林渊沉默半响,艰难的开口,“我帮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他,而是因为,你会是明君。”
凌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相信么?”他转身,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其实那些话,完全可以不说的,但是当他转身看到对方暗含情谊的眼神时,他还是忍不住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林渊对他的态度就太过关心,送膏药,阻止他去戎族,军营里暗中的处处照顾,帮他夺嫡,尽心尽力的为他谋划,桩桩件件,都超出了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他有时候也会怀疑,他究竟喜欢的,是一个和他相似的人,还是,就是他。这样的想法不断地在他心里闪过,他明白这样的想法不应该有,却又不由自主的去想。
有时候,他会觉得林渊很可怜,爱而不得,只能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些慰藉,有时候,他又会觉得林渊很可恨,哀其不幸,却更怒其不争,特别是在那些夜不能寐的时刻,不经意间就会反复去想的时候。但不管结果如何,他爱的是他也好不是也好,也只能仅此而已,不管是王府还是皇室,这样的感情,总是不可能的,何必为此乱了自己的心?
自那日分别后,两个人之间的虽然还像往日那般,却没了往日那般频繁的联系,倒是阴差阳错的让三皇子微微松了口气。凌瑾的脾性如何,三皇子清楚的很,他这位九弟若真想夺嫡,中立的那些文臣大多是会同意的。
□□是武将出身,之后边境一直不太平,也因此,大云重武轻文从□□开始到现在,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愈演愈烈。他何曾没有意识到,但是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对,若是打压武将,一旦边关纷争起,难道要靠那些只会用嘴纸上谈兵的文臣吗?九皇子不善于骑射,却善于文章,若是九皇子有镇国王府支持,中立的那些文臣难保不会转而支持他,这些文臣,虽然很多时候很讨厌,但不可否认,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临近年关,京中越发的热闹起来,林渊的心情却越来越不好,腊月十八,是先王妃柳氏的忌日。到了这一天,琪哥儿早早的就被林渊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兄弟俩一身素衣跪在祠堂里给柳氏尽孝,林渊心疼琪哥儿年纪小,让人垫了厚垫子在他膝下,自己确是实打实的跪在了地面上。纵然冬天穿得厚,也抵不住长时间的跪拜,可林渊直挺挺的跪着,一声不吭。
林朝成一进祠堂就看见两个孩子跪在那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确是没有开口,这些年每到这时候,长子都要祭拜母亲,后来小儿子年纪大了,就变成了两个。他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眼里有着深深的愧疚,张欣面上哀戚,眼里却满是笑意,每年到这一天,都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将手中的襁褓放到奶娘怀中,张欣缓步走过去,扶着琪哥儿,哀哀道:“世子,身体要紧,若是姐姐还在,必然不会愿意你们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何况琪哥儿还小,身子又弱,怎么能受得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幼弟考虑考虑。”
林渊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冷冷的望了过去,眼里的冷意让张欣心中一突,强装镇定道:“王爷,王爷也心疼你们的紧,天寒地冻的,若是跪出个什么好歹……”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祠堂格外的清晰,张欣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满脸狠戾的林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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