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抿着唇，半天才回看着宋瑶，眼里的懦弱犹豫褪去，只余决绝断然：“宋瑶，你可知这三世以来，十万年间，我有多恨你。我恨你轻易的，就夺了我想要的。我想过不想恨你，可你就像卡在我喉咙的一根刺，拔不了，咽不下。你不消失，我……寝食难安。”

“不知。”宋瑶冷着脸上前一步，女子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只知道，哪怕我是故意坏了你姻缘，也罪不至死，更别提，魂飞魄散。”

最后四个字，宋瑶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来的。她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窟窿，支持身体的魔气差不多流失殆尽。她浑身发冷，两眼也开始模糊了，全靠意志才像现在这般，挺直腰杆站着。

“你叫什么？”宋瑶只觉得头昏脑涨，摇摇欲坠。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清醒。

“颜络。”女子下意识答道。

“好，颜络。”宋瑶嘴角轻轻翘起，宛若讽刺，“我祝你和那个叫云泽的帝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谢呵呵。”

颜络惊骇地看着宋瑶，只见她的身体愈发透明，仿佛随时，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散。颜络莫名想起，第二世，那个宋国公主，立于城墙之上，对着宋国百万军马，对着她身为将领的夫婿，也是这般说了一句，然后于城墙上，一跃而下。

宋瑶向来是这般果断决绝，她想要的她便要，不要她的，她也不屑于要。

不像自己，三世求一段姻缘。求不得，情缘尽，还舍不得放手。

“宋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颜络转身，只见一身玄衣的墨邪大步走了进来。

“宋瑶……”墨邪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体越来越透明，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宋瑶，声音微微发颤，他勉强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睡久了，怎么越来越白了？”

宋瑶听见了墨邪的声音，她朝着墨邪的地方眨了眨眼睛，可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她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到最后，她只能无奈地阖上眼，任凭意识消散，身体灰飞烟灭。

我这一世，宋瑶想，重伤醒来，失去记忆，除了墨邪，无亲友相识。还因为一个记不清的云泽，无辜被杀。死就罢了，还魂飞魄散，当真是可笑。

宋瑶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灵魂渐渐消散。

“怎么回事？”墨邪墨色的瞳仁沉着无半点涟漪，他偏过头，望向颜络，面色发白，声音却是平静下来了。

“我……”颜络被他看到心慌意乱，低下头没说话。

墨邪抿着唇，捡起地上的追月，手指发狠得指尖都发白，声音却很轻：“十万年前，云泽用指天剑斩宋瑶不成，如今你用指天剑断刃所铸追月，终于使宋瑶魂飞魄散。你们俩，当真是郎情妾意，心意相通，天作之合。”

颜络没有说话，微阖着眼睛，睫毛轻颤。

墨邪手越握越紧，修长的骨节也微微发白。利刃破开他手心的肌肤，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我，墨邪。”墨邪半低着头，任散发无风自动，拂过唇角，“以我的血诅咒，我父，永生永世，失其所爱，不得善终。我母……”他停了下来，许久才叹息道，“得偿所愿。”

颜络脸色发白，声音却很平静：“墨邪，你不可以这样。”

墨邪轻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颜络：“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我偏要这样。他若爱你，你便不得好死。他若不爱，我便看着你，活着，却永远得不到所爱之人。”

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走吧，你留在这瑶海云居，只会污秽了这儿的空气。”

颜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瑶海云居，睁着眼看着碧蓝的天空，恍然若失。

而瑶海云居内，宋瑶消失的地方，在墨邪血流过时，微弱地闪烁了下白光。然后，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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