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音,你是不是不舒服?”梁淮则挑眉,有轻微的不悦。
霍音急忙摇摇头说没有,但还是没能抵抗得住身体的不适,急促地大口呼吸了起来。她不愿意在梁淮则的面前展现软弱,博取他的同情心。所以即使在上车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病发了的时候,还是强忍着一次次平复呼吸。不过很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霍音被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僵硬地像是一个尸体。她的脸因为呼吸不自如而涨的通红,连唇色都开始不自然。整个车厢里回荡着她的呼吸声,刺耳而又恐怖。
“霍音!你的药呢?!”此时此刻,梁淮则还能保持冷静,还要多亏了他多年的脑外科医生经验。
霍音大口呼吸着,却还是艰难地对梁淮则笑,笑得没头没尾:“我……忘带了……”
“霍音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油门被用力踩下,发动机轰轰地作响。
梁慕尧也显然意识到了霍音的异常,吓得爬到霍音的身上,一遍遍顺着她的背,希望能够捋顺她的呼吸。他记得,他每次咳嗽的时候,霍音也是这样给他拍拍背的。
看着梁慕尧小心翼翼的样子,霍音猛地一阵心疼。她用力忍住不适。低下头吻了吻梁慕尧的眉心:“慕尧别担心,阿姨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可眼见霍音的脸涨的越来越红,显然快要窒息了。梁慕尧吓得趴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嘴里不断呢哝。
“妈妈……”
小孩子孱弱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不止霍音,连梁淮则也猛地愣住了。
刹车被踩下,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拉的响声,像是颓然崩断的琴弦。梁淮则忽然翻箱倒柜地在车里找东西,终于,在副驾驶座的柜子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沙丁胺醇气雾剂。
啪地一声,气雾剂的盖子被打开。梁淮则用力摇晃了几下气雾剂,动作连贯地径直跨过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障碍,半伏在霍音的身上。这样的动作足够暧昧,但隔着一个梁慕尧,这样的动作非但不暧昧,反倒是温馨多了。
“把头抬起来,别着急,慢慢来。”
梁淮则用手托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脖子微微抬起,然后顺利地将气雾剂塞进她的口中。
他一脸的耐心:“我数一二三,你就一二三吸气。”
“好。”霍音艰难点头。
气雾剂是要配合按压的,霍音因为哮喘发作太久,俨然已经失去了力气,所以只能由梁淮则代劳了。梁淮则数着一二三,霍音就配合着吸气吐气,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平复了,脸色也开始恢复正常。
在看到她恢复之后,梁淮则才慢慢地从她的身上退下去。其实,这样呼吸配合的事情很难做到,而梁淮则跟白微娆尝试了无数次,才配合地天衣无缝的。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和霍音的第一次合作,居然就这样的成功。
真是……匪夷所思。
“梁淮则,这次真是谢谢了。要是没有你,刚才我真的差一点就没命了。”霍音将凌乱的头发勾到耳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他:“对了……你怎么会想到在车里放沙丁胺醇的?”
“这是为她留下来的一个习惯。”梁淮则轻轻地握了握手里的气雾剂,他忽然觉得那不足分两的东西,重如千斤。他偏过头看霍音,语气自嘲:“有一次她突发哮喘病,揪着胸口差点窒息,从那以后我就心有余悸了。要不是刚才慕尧叫你妈妈,我大概也很难想起来这件事了。”
这个她是谁,霍音不用脑子就能想到。世界上患有哮喘病的人很多,但是能让梁淮则心有余悸的,只有那一个。
梁淮则笑了笑,嘴角扬起的笑容讽刺而卑微:“霍音你大概没有发现吧,家里每一个地方都摆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盒,那里面放的都是沙丁胺醇。其实,她走了之后,我曾经发了疯地丢掉了她所有的东西。但是醒来之后,却又忍不住一样一样地捡了回来。
不能在我的视野里看见沙丁胺醇,我会觉得很不安心。就好像她随时犯病我都不能给她找到药,那样的感觉,就像心被时时刻刻地吊着,很难受。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把那个习惯保留了。大概也是因为,那样能让我感觉到,她还活在我身边吧。”
“梁淮则,你应该很爱她吧。”说完,霍音就下意识地看了看他。
四目相对,梁淮则在看她,她也在看他。情绪在目光中酝酿,霍音差一点把自己当成了白微娆。
梁淮则不说话,只是笑。梁慕尧趴在他的膝盖上,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梁淮则动作温柔地抚顺梁慕尧柔软的头发。日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暖暖地映在两人重叠的身上,一大一小,时光似乎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霍音知道,白微娆虽然死了,但她却活在梁淮则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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