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米半晌不语,他头一次听说扬州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听到朋友要走,心里好像破了个洞。“扬州城在哪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阿娘说她也没去过,只听那里四季如春花红柳绿美极了。”乐平头如拨鼓,继续说道“米小子,你叫上小四叔,我们一起去吧?”
“对啊,我明天就跟小四叔说,再喊上霍寨主,咱们一起去。”一把米跳了起来,险些摔倒,兴奋地说。
“待去了扬州,我以后开家米行,让大伙永不挨饿。米小子,你以后想干什么?”乐平兴致盎然道。
夜渐渐深了,寨中只有几个巡视的大人,还有林间不时传来的夜鸮声。二人又嬉闹了几句就回房歇息了。
至终,一把米也没有回答乐平的提问,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到处跟着小四跑。似乎,只要活着就好,今后怎样谁又能说得清呢?
人们逐渐进入梦乡,夜无话。
雄鸡鸣三唱,天下未见白。阴云遮挡了晨间的霞光,空气里充斥着泥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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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门上,守夜人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林间发出了沙沙异响,让他瞬间清醒,左手挂在鸣钟上,警觉了起来。林间闪出几个身影,那守夜人反应极快立刻鸣钟,但那人影手速更快,钟响了一声,飞蝗响了两下,沉闷的两下,嵌入脑门,守夜人应声倒地。
众人被鸣钟惊醒,纷纷从房内跑出,可为时已晚,寨门被那几个人影打开,数百名青蓝色长衫的侠士与官兵冲了进来。
领头者身着白布甲立于人前高声喊道“奉!齐州刺史命,捕逆贼霍鹰归案。寨中贼寇尽数捉拿,违者立诛。”
百姓听至此处,慌乱起来,冤声四起。霍鹰拨开人群,站到中央回道“大人,所有罪责在我霍某一人,寨中都为百姓,莫要伤及无辜。”
“好,卑将素闻霍寨主收留灾民,不妄称绿林好汉。但人我肯定都要带走,是好是坏,朝廷也自有法度,刺史大人也自有评断。”领头者回道。
旁边一侠士说道“大人贼就是贼,什么绿林好汉,还不是干着刀下舔血的买卖。带上来”言罢,一人五花大绑被扔到地上,是刘洪,此时只剩下半条命了。“霍鹰贼子,昨日要不是我们出手相救,那两名会试返家的书生,已死在此人手里。”
“霍寨主,告诫众人就地伏法,或许还有一条活路。”领头者一声令下,官兵侠士开始拿人。
一旦被官府认作山贼,哪有什么活路?全都斩于闹市,暴尸三日,以示黎民。百姓开始慌乱起来,纷纷向后寨跑去,霍鹰见状与几名武艺稍好的同伴抵挡官兵。
小四与众人夺了后门四散跑去,没跑两步,只觉眼前天地颠倒,身体摔在了不远处,视线里后门慢慢被红幕遮住。
一把米在人潮中与小四走散“平小子!小四叔!霍寨主!宁妹妹!”他的呐喊被百姓的哭叫淹没。没有人理会他,都在自顾逃命。官兵围困下,早已不见霍鹰的身影。
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忘记了哭闹,忘记了逃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被人潮拥倒在地。双眸里早已失去那太阳般的光辉,慢慢变暗。这时一个小手,冲破阴影,将他拽起。“米小子,米小子。”
“平。。。平小子”一把米无力地吐出几个字来。
“阿娘与我们走散了,你带着我妹妹先跑,我回去找阿娘。”乐平将妹妹的小手递给了一把米。
等一把米回过神时,乐平已消失无踪,身边只有哭成泪人的乐宁。他挤过人群,从后门跑出,十数名侠士官兵拦截在外,将寨中逃脱者制伏、捆绑、斩杀。
数尺外小四的头颅倒栽于地,血红的眼白死死盯住一把米。
一把米一晃神,乐宁的小手挣脱开来,跑向旁边的蓝衣男人哭喊道“快放开陈家奶奶”那人脚下踩着一位老妪,他回过头来,鼻子上方延至额头,有一块惨白的印记,宛若火焰。
蓝衣男人斜眼看向乐宁,一脚将她踹出十余丈。一把米褐黄色的瞳孔映出几块血斑,他嘶喊着跑向乐宁,那声音贯彻天地。
旁边一名士兵抽刀厉声说道“你在干什么?”
“大人,那贼子始终是贼子,如今不斩尽杀绝,难道要让其长大祸害良善么?”那男人反问。
“住口,是贼是善自有法度评判,汝金鼎门再枉开杀戮便是与朝廷作对。”士兵满目怒火严斥道。那男人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寨中百姓逃脱者寥寥数人,余下众人过半伤亡,过半被捕。
天空阴云,越发厚重,细雨开始随着清风飘落。
乐宁在一把米怀中一动不动,口中的鲜血同雨水相融,浸湿了一把米的衣衫。
一把米站在山头,看向寨中,泪水也同风雨相融,浸湿了自己的衣衫。他眸子里只有无尽的黑暗,比天空的阴云还暗,比无星的夜空还暗,好似深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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