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一看,死气沉沉的一片。只有李婶坐在火炉前搅着一锅新汤。
潘子宁和蒋姜南两人分头去探了宾客的呼吸,都没气了。
他们还想多验证几个,没想到李婶说话了。
她说:“别探了,都死了。我毒死的。哈哈哈哈哈哈……”
李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过气来的她看着蒋姜南,突然说:你不是想知道然后吗?我告诉你然后……”
蒋姜南这才想起,当初就是李婶偷袭他,他才上的山。
李婶谈起了她之前没有讲完的结局:
“然后李老二从门口背着捆柴进来了,他一见我,手就紧紧扣在柴刀上。
他问我,李婶,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他把柴扔或堆旁,一手抽出柴刀,想喊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他见我不说话,就继续说,来了吃点再走,家福今天走空了,我让他来我家带点熟肉回去,他还跟我客气,既然李婶你过来了,就吃点再走,我让巧儿给你装点,带回去也给李叔尝尝。
他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怎么敢不吃,怎么敢!然后啊,然后我就吃了我儿的肉,我儿的肉可香了!真可香了!”
她边讲边笑,笑着笑着又留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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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你投毒有什么关系?”
“关系?家福走了,家贵走了,老头子也走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没意思了,活不下去了,凭什么拉上所有人陪你!”
“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克子克夫的瘟婆。他们把我当成臭粪,我一出现,就到处能听到他们围着我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我捂住耳,我闭上眼,是老头子的咳嗽声,是家福的肋骨,家贵倒在血水里的样子。这样的日子,我要怎么过!我不要他们可怜我,可是他们谁都不想放过我。”
蒋姜南看着地上倒下的所有人,忍不住,一把抽出剃头刀,想把这该死的老婆子刮了。
潘子宁拦住了他,潘子宁拦住了他,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她的错。:“这不是她的错。”
“那是谁的错?难道是我们吗?”
“蒋姜南,你还不懂吗?”
蒋姜南看着潘子宁的眼睛,他好像从里面看到了一种浓重的悲哀,是嘶哑的叫喊、无助的悲鸣、纷扰的战火构成的灰雾,他努力地透过这层迷雾去看,他看到了,他说:
“我知道了,是我们,是所有的我们。”
潘子宁没有点头,他转头看向山下,看他曾经奋力守护的这个国家,天灾人祸,哀鸿遍野。
再次叹到:“这个世道啊,经不起战火了。”
蒋姜南收回了自己的剃刀,把它放进了怀里。他想师傅了,想师祖了,如果他们在这里,他们一定会说“阿弥陀佛”,可阿弥陀佛有什么用,可以让寨子的人都回来吗?不能。能让所有人都吃饱吗?不能。能让战争停下吗?不能。
他想,他放不下的太多了,放不下孙娘子悲鸣时对她的同情,放不下对笑笑盛气凌人态度的钦羡,放不下瓜娃子们,放不下……
他想,师傅,这头,我还是不能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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