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很多天没吃自己那份食物,都攒着留给了他们两个,在立秋那个清晨,被发现躺在了客栈后院的荒草地里。
十五说,他大概是想走得远一点,不想死在客栈内,不想被他们发现,但是他太饿了,哪里还有力气?
十五记得立秋的前一天夜里,他饿得整晚睡不着。屋子里又闷又热,他费了好大力气爬上屋顶。
太阳快要升起来的时候,他看着老掌柜步履蹒跚地迈出客栈大门。他还以为老掌柜是出去找食物,没有在意,可没想到,他永远地倒下了,而且就倒在大门外只有十步的地方。
十五和俞天雨这两个本该身强力壮的青年却饿得铲不动这片坚实的土地,只能任老掌柜仰面躺着。
十五现在提起杨大哥总叫他老掌柜,可饥荒来临之前,杨大哥人高马大,一双似铁石做的手,孔武有力,何谈“老”字。这老不过就着新的去说。
余天雨现在是新的掌柜,那以前的,就得是老的、旧的。
这也是老掌柜教的。
十五从小都是仰着头看老掌柜。
老掌柜教他练武时,常说:十五,抬头挺胸,要向前看。
那天十五换了个面俯视着老掌柜的脸,他有些恍惚,他觉着俞天雨和老掌柜一点都不像,反而自己更像一些,都是张苦瓜脸。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饿晕了。
他们在老掌柜的房间里找到了他没有吃的干粮,靠这些度过了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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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十月,金陵内边,内史舍人潘佑感于国运衰弱,以上书极言劝谏为始,自裁在家为终,上演了又一场政治悲剧。金陵之外,是虎视眈眈、胜券在握的北宋大军。
哪里有人会注意这山边边的疙瘩村闹了场饥荒,哪里有人会注意这路边边的破客栈没来个掌柜。
这场饥荒到第二年春天才彻底过去。逃开的人无处落脚又逃回来,请路过的老道士算了一卦,说,此处有秽物降生,不宜动土。
正好村民不想继续在原来这片晦气的土地上劳作。趁着官府自顾不暇,集聚在右边水源处,成了个新村落,选了个新村长,开辟了条新道路。
新路直通官道,让官道口的三岔路直接升级成了十字路口,人来马往,好不热闹。
只是这热闹都是他们的,疙瘩村这片却十室九空。
殊荣客栈常年来客寥寥,大多是一时不慎走错路的旅客,想往回走发现天色已晚,迫不得已只得到客栈里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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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客栈里常住人员除了余天雨,只有一个名为十五的店小二,内务外勤一手包办。
虽然成天闹着要散伙,却也无处可去。
余天雨还叫了一个定期服务,每过一星期会有个叫常老汉的老翁拉一车供给食物。
余天雨在殊荣客栈这片小天地里,除了有客人来时要闭眼比较麻烦之外,暂时还没有什么烦恼,倒也乐得自在。
这几天也他捡回自己以前的爱好,从柜台抽了本书出来看看。
每天晒晒太阳,转转胡桃核,和十五插科打诨,好不快活。
这可不,书看得有些乏了,余天雨就站在殊荣客栈的屋檐下,面朝太阳,开始做起了伸展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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