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的童心大起,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柄精致的匕首。匕首用精铁打做,手柄用缠花纹隔钿蓝釉雕凿,精致耐看。李涵将匕首递给墙板后的小脸,那人没有反应,李涵手捧着匕首静静地等待。好半晌,那张俏脸才从墙板后探出,一个妙龄的小娘子出现在跟前。小娘子满脸的灰垢,戒备地看着李涵,又看看李涵手上的匕首。李涵拔出匕首,锃亮的匕身上倒映出小娘子那姣好的脸容。
“你瞧瞧你自己长得多好看,把脸擦干净了,一定更好看。”李涵笑眯眯地说,尽管对方全然没听懂他的模样,他还是乐此不疲地说了一堆,从匕首说到了镜子,又从镜子说到了点心。
松青在一旁无声地打了个呵欠,暗暗同情这名小村妇。
清晨,赤石山谷里万籁寂静,众人用过了朝食,便迎着晨光勒马离去。
老山民掂了掂松青留给他的银饼,对老妻说:“周人也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坏,至少没有白吃白住咱们家里的。”话音刚落,便感到喉头一热,耳边传来老妻的惊呼声。他侧头看去,一支箭簇钉在了老妻的胸前。老山民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喉咙被卡住了不能说话,伸手一摸,一支长箭洞穿了他的喉颈。一对人马向他们疾驰而来,老山民被马撞倒地上,死不瞑目。
高昌的冬日温暖舒适,大量南来北往的商队与货物在此停留。交河城里容度有限,住宿与货仓价格一路飙升依然高价难求。周律有明确,商货不能堆放城中街道阻碍交通。巡城盯得很紧,一旦发现违规,当即没收货物。商队不敢冒险入城,更不敢随意远离。交河城外的空地陆续堆起了一群又一群的商队与货物,连绵数里,煞是瞩目。
人多,秩序便乱。许彦瞧着眼前横七竖八的人货,通行的车马必须左右绕道,往日与岸头府兵营一柱香的距离,现在的得花上小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他的太阳穴直跳,不但是因为道路受阻,更是因为言语不通,那些胡商怎么赶也赖在原地不肯腾挪。
长随余庆不住地挥动马鞭抽打那些挡在道上的商队胡人,正要摔货物的时候,被许彦喝止了。
“好好的货物,甩坏了可惜。让竹无冬派传译过来告诉他们哪里可以堆放货物,哪里不可堆放。”
余庆瞧了瞧不远处围聚的另一群人,脸色有些悻悻:“竹无冬派出的那名传译已经说了好半天,似乎……没有什么成效。”
“这些胡商胆儿肥了?竟敢抗命!”
“他们......不大像是抗命的样子……”
传译有些懊恼,他用晓得的栗特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这些乡野来的胡人依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平日里收了不少胡商的茶点费,想要发火,却又分不清谁家打谁家的人货,不好放矢。事情捅到了许别驾那里,三言两语打发不过去,他只好推诿道:“胡商太多,小人应付不过来。”
很快,安西都护府贴出了招聘传译的通告,前来应聘的人却寥寥无几。无他,懂胡语的汉人或是懂汉语的胡人都不会认字写字。
竹无冬把主意打到了沙门头上:“交河城里六千户,六分有一便是沙门。沙门翻译了许多外来佛经,想必门下有不少人才,何不向他们请几个懂胡语的来帮忙?”
这话说得有几分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接这趟差事。许彦身为安西都护府里的第二号人物,决定亲自跑一趟沙门。
听说新一任的沙门僧主刚刚继位,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许彦两手空空地到访浮屠伽蓝,有些不好意思,但官威还是要撑起来的。(高昌旧制里,僧主由朝廷任命,负责管理各大寺院与所有僧人,类似于僧官。)
一名僧童奉上茶汤后,一名白衣沙门翩然来到跟前。许彦愣在原地,世上竟然有如此好看的一个人,他一点也不嫉妒,还生出亲切之情。白衣沙门匪夷所思地噗通一下跪在他跟前。什么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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