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力地起身,半倚在枕上,伸手接过苏凰手里的茶盏饮尽了,方苍白地挤出一个笑:“多谢凰儿了。”见他这个模样,苏凰心里虽添又一分难过,也只得浅笑着说一句:“哥哥未免太客气,妹妹照顾兄长本是应当,哥哥却言谢,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
说话间,已有丫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正欲服侍苏昕盥洗,苏夫人却遣退了她,亲手拧了帕子去给苏昕擦脸。苏昕过意不去,想要下床自己洗漱,苏夫人却执意将他按在床上。
待小丫鬟进来端了用过的水出去倒,她才缓缓坐到床边,拉着苏昕冰凉的手温言劝慰:“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对怀柳的心意也是早早就有了,可是怀柳并无意于你,萧家也如此不顾往日的情面,出尔反尔,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苏凰坐在床边的一把黄梨木官帽椅上陪着,听了这话,想起昔年与萧家的亲密交情,也是心下凄然,便抬眼看了看苏昕。她见苏昕紧抿着薄唇,整个人憔悴不堪,分明是醉酒余痛,却像是大病了一场,半点平日的光彩也没有,忍不住也开口道:“哥哥,听一听娘的话吧,你如今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你了!你往常不是尤为厌恶酗酒之人的吗?怎么现在倒自己做起讨厌的事情来了?”
苏昕沉默一会儿,微闭了略有些浮肿的眼睛,遮住满眼的颓唐失意:“一点都不像我?要怎样才像我自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之前总想着要变得更好、更好,好到怀柳在一群人里只能看到我,她那么美丽,那么知书达理,多得是高门大族想要聘娶她为妻为媳,如果我不时时保持别人不能及的风采,如何能让她眼中有我?可是到底,怀柳是不在意我的,那我还活得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他轻嗤一声,似在嘲笑自己:“以往我厌恶酗酒之人,总以为他们太懦弱无能,一遇不如意事便只会借酒消愁,现在我才懂得,大概没人愿意让醉意吞噬自己,若不是事情实在令人难过而又无法转圜,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苏夫人拍拍儿子的手,语气慈和,却带着不容违拗的坚决:“怀柳的事情过去便是过去了,婚期虽延后了些,但还是要举行的。清仪是个好孩子,你为怀柳伤过心,知道这滋味不好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必不能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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