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成见他揸开五指绘神绘色,说得如此恳切,自个也动了心思,“您的情况我熟悉,去年又听龚宫说过一次,既然您有心帮助,今晚我抓紧把信写好,明天早晨您赶紧发加急信,怎么样?”
“小弟,人生难得一知己啊!”龚毕运感恩戴德,重新握住牛成的右手。
回家三天,只借到四千元,牛成起床后神色悒郁,心如乱麻,决定到外面走一走,呼吸一下田野的新鲜空气。昨晚落了一场大雨,三米宽的水泥道泥泞路滑,留下一串串竹叶状的鸡爪印。乳白色的晨雾裹在树林边虚无缥缈,校舍还是三栋房子,冷冷清清,五年前的几颗小泡桐,而今已状如巨伞。*场被圈了起来,古老丑陋的二五八青砖砌成的围墙,内墙没有勾缝,没有抹灰,裸露着狰狞的面目,留下一片萧条景致。曾经的琅琅书声已是明日黄花——辉煌了十多年的龚牛小学,由于生源锐减,第二轮“撤点并校”使之为空舍,山墙檁子断落,院内杂草丛生,成为麻雀和蜘蛛的乐园。
过去偌大的加工厂、预制板厂、综合商店全部夷为平地。取而代之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店铺——前三年龚毕礼的姨夫宋国平从村长的岗位上下野,正赶上席卷村镇的买码热潮。他揣情度理,抢抓机遇,做起了首任码庄。由于他左右逢源,独家经营,这几年财源滚滚,方兴未艾,再度成为龚牛村煊赫一时的人物。
近乡情更怯,牛成缓行漫步,小店里传出激烈的争执声,这大清早吵什么呢?来到店门口,龚毕运气愤地诉说:“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成老师,你评一评理,我在他手上接连包了九期红波,前晚过来下注,他感到没油水,风险大再就不接单了。十期果然出了红波,你说恼火不恼火?有不有这样做庄家的?之前你可是说得花儿香月儿圆,拍着胸膛表态了的,包单一直包到底,中奖百分之百赔,现在哪能出尔反尔呢?那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龚毕运是二十、四十、八十滚着倍往上翻的,他认为这是一种赢钱的公式,不仅能扳回上几次的本金,最后必定稳赚不亏。谁知道链扣延伸了三个多星期,突然脱节了,他当然气得要吐血!
宋国平个子不蛮高,脸也不算大,这些年碰上了好日子,颈项粗壮得出奇,头、脖、胸三位一体,仿佛胖人膝盖的上下。他一五一十地解释:“前晚我给你讲得清清楚楚,这几天派出所查得很严,夜里有便衣警察盯梢,到处在捉人,我为你这点绳头小利抓去罚几万,关几个月不是见了鬼?”
改革开放后,风刀霜剑严相*的日子已经结束,“历史反革命的孝子贤孙”和“地主阶级的狗崽子”再也不夹着尾巴做人了。龚毕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义愤填膺地责问:“既然查得严,为什么别的庄家照样在写单?我怎么没有看见一个便衣警察?也没有听说抓去一个人?你自己舍不得花钱打点,你只考虑个人利益,我的损失谁来补?要是前晚不断桥,我一万块钱到了手,老婆决不会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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