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沙做屋冰砌墙,露水夫妻不久长,这个道理牛成懂,但此时此地他已经很难左右这个女人,像迷失了方向的舟,任凭风去吹,顺着水去飘,“就按你说的办,这两年不要摊牌,留条后路大家都有利。”舒银花一边解他的衣扣一边说:“不怕百事不利,就怕灰心丧气,我俩已经走到一起,一定要混出个模样,千万莫让别人嘲笑。”
舒银花脾气毛糙,无论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想干的事件从不反悔,拖泥带水。次日,她找到房东退掉了五楼的房子,在底层重新租了一间,自作苦力,将炉子被褥,杯筷碗盘,所有家什一一搬下楼来。她暗自嘲笑,原先在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横草不动,直草不拿,到这里贴了钱,贴了人,还要贴力气,真是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可她乐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干得那样投入,那样卖力,那样地有滋有味。虽然室内阴暗,地面潮湿,环境大不相同,但做小生意进出方便得多。舒银花雄心勃勃,租了部三轮摩托,苹果、梨子、香蕉、葡萄每样进了几箱。然后推着自行车驮着篓子,窜街走巷,迂回穿梭,张罗吆喝,那感觉如同当娼妓,开始接客总是害臊,不自然,慢慢也就习惯了。
舒银花忙碌奔走一天,回到出租屋饥不择食,用开水泡了冷饭端起碗便吃。牛成把背包里硬币、纸币乱七八糟的钱倒出来,一一清点。舒银花的左撇子往口里填东西,眼睛却迷人地笑,“水果生意利润大,只是天气冷起来了,不怎么好销。”牛成清点完毕,告诉她,“总共一百六十二块。”舒银花以为他话带讥讽,立马递过去一颗定心丸,“这才开始,往后只有越做越熟,销路越来越大的。你放心喽,保证比你打工不会差!”
第四天傍晚,舒银花正忙着清理水果,被三个查暂住证的工作人员堵在室内。年长的往门口一靠,封死了整扇门,三人摆开阵势,一个拿眼睛四处搜寻,一个记录,另一个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老家什么地方?
——几个人住在这里?
……
舒银花知道事件不妙,先是三缄其口,继而摇头晃脑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神仙没法治,几个人对牛弹琴,白费了几分钟口舌,毫无收获。年轻人揣摩她可能是残疾人,既听不进声音也不会讲话。年长的立即反驳,怎么可能呢,这满屋都是水果,明显是做生意的。年轻人认为这道理站不住脚,要是她家人买进卖出,她只是敲边鼓在家里帮一下忙呢?三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几个人目目相觑,记录人将暂住证样本、登记薄递给她看。舒银花豁然顿悟,立即找出牛成的身份证让他们登记。那负责人伸出三个指头,又点了下身份证头像,舒银花进到里间找出牛成的两张免冠黑白相片,付了三十元钱。三人松了口气走出屋子,年轻人叹息这女人模样儿那么俏丽,咋是个哑巴,太可惜了。年长的调侃他,你这么怜香惜玉怎么不替她垫上三十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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