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漫步在亦庄生活区幽静整洁的街道上。
冬日上午煦暖的阳光穿过僵零的柳枝,在步道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没心没肺的喜鹊只顾在枝头蹦跳,不时被远远传来的散碎鞭炮声惊飞到空中。街道上很少有人,两旁区门口的保安被太阳晒得都有些倦意。在他们身后,从那些淡雅别致的联排别墅或者花园洋房之间偶尔会闪出个休闲装束的中年人,被大狗拖着一路跑地经过,让林宇这样的远观者恍如置身好莱坞电影里中产聚居的美国镇。
春节长假里的北京城就像一颗泵干了血液的心脏,疲惫而安静,蛰伏在宁谧的节日氛围里。初五一过,全国各地辐辏而来的运输线立时满负荷运转起来,每天把数以万计的年轻人回输给祖国的心脏——这些“动脉血”很快会使首都恢复平日的活力与喧嚣。
林宇眼下还算是“动脉血”之一。
不过,既是血液,免不了要有新陈代谢。每年那么多新鲜“北漂”涌进来,自然有旧人要被“拍在沙滩上”,混不下去的就得回去见江东父老。林宇好歹毕业于北京一所知名院校,又是从事IT这样的高端产业,原本还守得住一捧“脑力民工”的饭碗。奈何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不期而至,把他渐趋稳定的生活又搅得一团糟。
目前看来,去年年底爆发的金融危机对林宇来只意味着两件事,一是他必须另找一份工作,二是他很可能要再搬一次家。
两件事都有积极的一面,前者意味着他有多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认真思考一下人生的方向,后者标志着他终于能逃离世外桃源般的亦庄开发区,重新体会作一个“城里人”的感觉。
如果不计较他得到的相当于三个月基本工资(天知道这是怎么“基本”出来的)的补偿金能否抵得过搬家损失的预付房租,如果不担心搬到五环内带来的生活成本上涨的压力,如果不介意接受一份更辛苦或报酬更少甚至两者兼有的工作,如果不在乎失去追求那个乐意陪他一起打游戏的助理的机会,那么总的来,林宇还是有很充分的理由为这场给*列强以沉重打击的金融危机而振臂欢呼的。
亦庄真是个好地方——如果你有一辆车的话。
在这里工作的两年,林宇学会了滑轮滑。大概因为这个,即便每天对着电脑超过12时,他也没有像不少同事那样随着司龄增长稳步地“自我膨胀”起来。
从他租住的区到最近的公交站,步行只要2分钟。以北京这个大城市的标准来,这样的距离算是非常宜居了,以至于开发商会打出诸如“咫尺公交”之类夸张的广告语。但问题是,如果你只有一个休息日用于进城购物,你会愿意在进入五环前就先花上一个多时乘着这趟“方便”的公交车七拐八拐地逛遍亦庄的每一个区吗?
如果不是去面试,林宇肯定会选择滑轮滑,而不是步行半个时跑到这个更远却更实惠的公交站——尽管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他在亦庄镇政府坐上632路,一站南三环上的刘家窑——别瞧了这一站,公交车在京津塘高速上要跑半个多时;从刘家窑换乘地铁5号线,10站到雍和宫;再换乘地铁2号线,4站到西门;经过地下地上好一番跋涉,从恐怖的西门站挤上城铁13号线,再坐4站抵上地。就这样,从东南到西北,从南五环外到北五环外,林宇花费两个半时完成了一次对角线斜贯北京城区的穿越壮举。
在站口等了二十分钟,林宇才终于看见管维佳裹着羽绒服、酷似功夫熊猫的身影。不过一个春节没见,他这个“颇有份量”的死党好像又茁实了一圈。
“你丫住北城,半个钟头就能到这儿,还让我等着,是人吗你还?”林宇劈头喝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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