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一瞧，却叫谢世瑜不由得呆了呆。</p>

该如何来形容这一个人呢？</p>

借水开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p>

那女子美得像是玉，像是冰，像是雪，美得近乎过分。而她身上的那一身银白色长袍，更衬得她如同月中仙子一般，美好得就像是梦。</p>

可这却并不是谢世瑜呆住的理由。</p>

于是谢世瑜立即回过了神来，垂下眼，微微皱眉，兀自沉吟。</p>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p>

谢世瑜略微茫然地眨了眨眼，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系统。</p>

系统一听，顺着一瞧，顿时乐了：“人家小姑娘才十几岁，你就算想跟人家搭讪也别想这么烂的理由啊！”</p>

谢世瑜只当系统在放屁。</p>

不过被系统这么一打岔，谢世瑜的思绪也被打断了，原本在记忆中隐隐约约浮现的人影也淡去了，于是谢世瑜摇摇头，将这件事暂且按下。</p>

而这时，那如同月中仙子一般的姑娘又再一次开口了，淡淡道：“方才李师姐说的只是自己，就连被拿来做对比的人，也只是她自己罢了，跟炼器堂的师兄师姐们又有什么关系？”</p>

那女子顿了顿，不等曾师姐开口，又继续道：“况且，李师姐也并非炼器堂的弟子，面对这样的大船，说自己及不上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李师姐做东西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p>

说到这里，那女声依然平淡，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就像是述说什么事实，但听着这样的话，原本笼罩在他们周身的紧张气氛却是不由得一松，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发出几声轻笑，就连她口中的李师姐也羞了个大红脸。</p>

那曾师姐面颊微白，尽管依然是在笑着，但那笑容却变得有些难看，开口道：“樊师妹……”</p>

可就像是没有听见曾师姐的话语一般，那女子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冷淡的声线继续道：“李师姐说话向来有口无心，曾师姐你应当比我们更为明白才是，毕竟你与李师姐相处的时间最长——可曾师姐你却因为一己之私，陷李师姐于不义，也未免太过了些。”</p>

这句话一出，那曾师姐顿时不由得容失色，其他人的神色也不由得一息三变，望向那曾师姐的目光充满了惊疑。</p>

曾师姐惨白了面容，心中又惊又气又急，双手在胸前交握，方向要辩解，就听那樊师妹继续道：“就算李师姐一月前不小心将曾师姐你百色芝的幼芽踩死了，可既然她诚心悔过，还准备再找一株新的百色芝给你，你又何必再追着不放呢？”</p>

曾师姐：“……”</p>

众修士：“……”</p>

曾师姐摇摇欲坠：“你……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李谂将我的……将我的百色芝怎么了？”</p>

瞧见曾师姐的反应，那樊师妹一怔，不解道：“踩死了啊！”</p>

曾师姐白眼一翻，咕咚一声晕倒在甲班上。樊师妹身后，那李谂李师姐扯了扯樊师妹的衣袖，怯怯道：“我……我还没告诉曾师姐的……”</p>

樊师妹：“……”</p>

樊师妹瘫着一张脸：“哦。”</p>

随着曾师姐的倒下，那边的一群修士顿时变得兵荒马乱起来，塞丹药的塞丹药，掐人中的掐人中，而那樊师妹就站在这一群兵荒马乱的人中间，长发飘飘，遗世独立。</p>

一边的系统深沉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比如说表里不一，比如说逗得一比？”</p>

谢世瑜：“……闭嘴吧你！”</p>

·</p>

当这艘巨船终于扬起风帆，乘风破浪时，天已将夜。</p>

原本在甲板上乱成一团的闻天宫众修士已然离开了，越来越多的修士登上了巨船，而谢世瑜也在悄无声息中回到了船舱。</p>

明月高悬，海水的腥味顺着海风，涌入船舱，谢世瑜微微推开窗，只见海上的月色映衬着如墨的海水，冰冷得几乎要化作寒霜。</p>

谢世瑜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心中不知不觉中放空，陷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p>

在这个世界里，他的五感被放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p>

当他抬头望去，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云层，穿过高而远的天际，穿过浩淼的宇宙，直到到达世界的尽头；当他伸出手时，他感到海风裹挟着灵气和一缕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妖气从他指间拂过，在他手背轻轻跳跃，而后又随着风消失不见；当他侧耳时，阵阵海潮混着轻微愉悦的歌声，从极深极深的海底传出，和着船下鱼群轻拍着尾巴的声音落入了他的耳中。</p>

——歌声？</p>

谢世瑜目光下移，“视线”穿过了重重的船体，穿过了黑暗的海面，穿过了穿梭的鱼群，来到了海底那瑰丽的世界。</p>

在那个世界里，山脉如龙起伏，蜿蜒而去，而在海底山脉的最高处，一条有着水晶般色泽的小鱼在那儿徘徊，嘴巴一张一合，一串串气泡从它嘴中冒出。想来那不会落入人耳中的歌声，就是它发出来的了。</p>

谢世瑜“看”着那鱼鳞如水晶的小鱼，“看”着它一脸被自己歌声感动了的陶醉模样，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p>

在这一刻，那小鱼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歌声一顿，犹豫地吐了个泡泡，转了个圈儿脑袋迟疑地扭来扭去，就好像是在寻找看它的人。</p>

谢世瑜脸上笑容加深，神色不由得柔和了下来。</p>

他微微阖上眼，原本自他修习造化剑诀后就再也没有增长过的灵识，在这一刻竟如同神助般，变得越发浑厚，却又越发剔透。</p>

冰冷的月色落在他的肩上，就像是为他的肩上覆上一层白雪。</p>

谢世瑜看着高悬的明月，感受着暴涨的灵识，突然福至心灵，从乾坤袋中抽|出了斩妄剑，将斩妄剑连同剑鞘一块儿平举胸前，任它沐浴在这微凉的月色下。</p>

就在那月光落在斩妄剑上的那一刻，紫光大盛，刺得谢世瑜不得不闭上了眼，甚至于方才那五感延伸至世界尽头般的感觉也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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