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么？”许远抓住小茜的手往她手心里吹热气。

“不冷。”

“那我们到外面去！”许远抓着小茜的手就跑。

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虚掩的门，经过一条条警报器沉默的通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上高处，今夜港口的每个角落都对他们开放。

他们拉着手疯跑，小茜跑着跑着就大声笑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他们钻进那座小小的教堂，踩着神圣的十字架爬到拼花玻璃窗前，小茜骑在许远的肩上推开窗户。

寒风扑面的瞬间，她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眼前仿佛世界尽头，美得让人觉得那么孤单。

许远从铁窗锈断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小茜拉上天台。

这是鬼树基地最高的地方，铁制巨碑矗立在雪中，碑上刻着那些为建造鬼树基地献出生命的战士的名字。

“那边，距离四百五十三公里，就是大海。”许远转过身，“那边，距离四千七百八十一公里，就是月本岛首都。”

浩荡的风从脚下吹过，小茜抱紧罗米，呆呆地眺望北方又眺望南方，此刻鬼树基地就像她脚下已经被征服的小山，她站得高高的俯瞰这个世界，忽然轻轻颤抖起来。原来她离大海的距离那么近，却离人类世界那么远。

“有点冷吧？我有办法！”许远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拉着小茜在铁碑旁坐下，拉开了一道被积雪遮蔽的铁闸门。一股烧炭的热气直涌上来，赶走了小茜心里的寒气。

“这是鬼树基地唯一的烟囱，我们现在坐在烟囱上，不会冷的。”许远坐在小茜身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哼着不知名的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小茜问。

“看书，”许远说，“我在图书馆看书。”

鬼树基地里有座很大的图书馆，但只供研究人员使用，连护士都无权踏入，小茜曾只是听说过从没进去过，但她相信许远一定进去过，在她这里许远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在她眼里这个男孩无所不能。

“送给你。”小茜拉开罗米背后的拉链，取出了种雪灵花的白铁盒子。花已经枯萎了，但白铁盒子还是不错的，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礼物。她把这株小花藏在罗米的身体里才避开了护士们查房，护士们不允许把奇怪的东西带进房间。

“”

“花已经枯了。”小茜说，“开花的时候很漂亮，明年开花的时候你可以种新的进去。”

她不忍心把枯萎的花拔掉，那就像撅断一根生命。但她觉得男孩子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他们总是会把玩具弄坏。

许远接过白铁盒子，很小心的样子：“不用种新的，雪灵花不会死，它还会开花。”他顿了顿，说了句很古怪的话，“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会为了归来。”

“谢谢你的礼物，何瑞茜同志。”许远笑嘻嘻地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礼的，但我可以吻你一下。”

“你叫我什么？”小茜愣住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小茜，姓氏和全名这种东西她好像并不拥有。

“你啊，你是何瑞茜。我看过你的档案，保存在档案室二号文件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上了三道锁，但那可难不倒我。”许远微笑。

其实他刚在那间病房和小茜相遇后，就一直想像个机会多了解一下这个女孩，就在今天，他利用自己的虚灵分身去了基地的档案室一趟。

从里面找到了小茜的所有信息，知道了小茜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感染源给污染了，然后就一直住在了这座基地进行治疗和实验。

“我都不知道，”小茜低下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这里了，我只记得我有一个姐姐，但她的样子我也已经记不清了。”

“你姐姐把你送到这里不管你了，你还想她干嘛？”许远哼哼。

“我记得姐姐很漂亮，小时候我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就算她不管我了可我还是想她啊，只有她可能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现在你有了好朋友就可以忘记她了，我会对你比她对你好的！”许远满脸霸气。

小茜瞥了他一眼，心想那还是不一样的。她低头不说话，气氛有点冷。

“我是不是很讨厌，就像一条小败狗？”许远道。

“不对。”

许远一愣。

“是小海豹。”小茜轻声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在许远脑袋上摸了摸，许远大概并不明白小茜在说什么，但还是温顺地任她摸头。

“你不要我的吻那要什么别的东西么？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去搞。”许远说。

小茜相信这个男孩的能力，连龙都是他的宠物，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但她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心愿之类的呢？”

“我想回家，或者……让我死。”

许远挠挠头：“为什么要死呢？你死了我在这里就没有朋友了啊。”

“可我为什么要活在这里呢？一天一天的，什么意思都没有，慢慢地就觉得死也不可怕，就像是睡着了。”小茜轻声说，“我死了，姐姐也不会知道，也没有人会难过，也不会有人为我哭……你会为我哭么？小海豹。”

许远对这个新称呼还不太习惯，尴尬地龇牙：“我不会哭，我以前哭得太多，已经没有哭的能力了。”

小茜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心想大概许远也没有必要为自己哭吧，毕竟只是新认识的朋友，许远那么有本事的人，将来还会有别的朋友。

“不要死，小茜。”许远轻轻摸着她的长发，“我告诉你啊，这世界可好玩了，还有很多的事情你没有见过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要死……要活着……挡你路的……才该死。”他说着磨牙吮血的话，可声音那么好听那么温柔。小茜心里一颤。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许远问。

“下个月一号。”

“哈！正好！”许远道，“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我还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小茜的心里很雀跃，“一个小东西就好啦。”

“我可没有什么小东西，”许远幽幽地说，“我会送你一个愿望。”

“愿望？”小茜一愣。

“我会送给你自由，你能离开这里，见到你的姐姐。”许远把手按在小茜的掌心，仿佛说着誓词。

“真的？”小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瑞茜，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么？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许远凝视着她的眼睛。

小茜久久地看着这个神奇的男孩，他的眼底仿佛有淡淡的金色水波荡漾，他的凝视漫长悠远，长达数千年。

“我愿意。”她轻声说。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