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只想出去,哪怕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
周云锦很清楚这一点。
他甚至有点怀念被毒药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那几日。
只有那个时候,竹沥才会寸步不离地绕在他身边,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剩下如何给他解毒这一个念头。
周云锦一掀衣摆,在软椅上放松地坐了下来:“有好消息说与你听。”
“好消息……是陛下的好消息,还是我的……”竹沥缓缓坐了起来,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身上的外衫。
“你的医术真的出神入化,你牵挂的那人已经醒了。”
他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来,瞳仁放得很大,眼中的星辰仿佛一下子都苏醒,惊惊错错地发出光亮。
“当真?”
他探究似的盯着周云锦,神色里都是压抑的狂喜,似乎很害怕空欢喜一场。
“不错。”周云锦面色不阴不阳,浅浅扯了下嘴角:“还有另一个好消息,我把她接进宫了。”
闻言,竹沥眼里的光亮仿佛遇到了一盆冰水,瞬间寂灭。
他很了解周云锦,虽不能知全貌,却也能猜出个大概,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一时大起,一时大落,看着房间里的幽幽经转的光束,他不禁有些目眩。
“陛下想怎么做?”他表情凝重地问。
周云锦眉眼微垂,轻轻笑了笑,一张过分俊美的面庞,此时如初春白雪般耀眼夺目,却并不准备回答他。
竹沥心中冰寒,再难按捺,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向门口走去。
“你若敢踏出这道门,朕定在你找到她之前,让褚十三拧断她的脖子。”
周云锦看着他的背影,平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话家常。
竹沥在门口处戛然停住脚步,眼神里燃起了幽火,转头阴沉地瞪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闻他语气这般冰冷,周云锦脸色一沉:“你若再敢对朕这般无礼,你就真的能如愿见到她了,只不过……是她新鲜的一部分。”
竹沥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仿佛被点了穴道,眼中飞出闪电一样的阴光,直直地射向周云锦。
可周云锦并不恼怒,也不计较,反倒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快意。
……
第二日清晨。
晨光挤出厚重的云朵,发出微弱的光,阴沉的风将城墙上代表皇家的“周”字烫金大旗吹得呼呼作响。
经过昨夜的休整,城墙之下的各大教派皆已养足了精神,严阵以待。
盛济运肩上烟青色披风在身后烈烈飞舞,他看向那城门之上“皇城”两个精雕大字,脸上浮现起些许轻蔑。
这场仗已经拖的太久,是时候结束了。
“礼宗主。”
他转头看向礼谦岚,本想与他最后确认一下作战策略,运筹帷幄这等事,他自知远不及礼谦岚。
可此时竟然发现礼谦岚的马匹不在原位,他举目四顾,踢着马腹转了一圈:“礼宗主呢?”
通过身旁人指引,他才看到礼谦岚竟去到了兵马的后面,正与一个身穿青灰色教服的人说着什么。
那人毫无疑问是他清平教的弟子,从形色上来看,似乎是连夜从礼园赶过来的。
他心中生起疑惑,耐着性子观察着。
直到那弟子离去后,礼谦岚仍在原地呆滞着,良久之后,才知道赶马回来,一路垂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距离拉近后,盛济运看到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仿佛天就要塌了一样。
要知道,他礼谦岚可不是一般人,自从十五岁父亲病逝,母亲出家,他便独自扛起了清平教的重担,时逢天下动荡,他便带领整个教派四处征战,匡扶正义。
一个曾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什么事能像这般难为住他?
“发生什么事了?”待他走回身边,盛济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礼谦岚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又好像是不打算回答他,只抬起一双冷峻的眼眸看向那城墙之上。
而事实证明,礼谦岚的直觉精准至极,没过多久,那城墙上就出现了弓箭手之外的人影攒动。
那城墙上的护卫明显地多了几层,各个金盔铁甲,威武非常,来者身份由此可见一斑。
终于这位神秘者站上高台,露出了真身,他身穿一袭玄色暗金龙纹服,乌黑的墨发高束,下面则是一张天下无双的俏面。
“尔等皆是名门大派,平日里仁义礼信挂在嘴边,如今竟来犯我皇城,这便是你们口中的忠与义吗?”周云锦媚眼微眯,藐视着下面。
盛济运冷笑,喊道:“我们要的不是愚忠与假义,谁与黎民百姓为敌,便是我等的仇敌。”
周云锦双唇微抿,接着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却不知自己闹了个笑话。真正的罪魁祸首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有个人就被强行推上了高台,出现在他身边,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看模样是个女子,手脚皆被牢牢地捆绑着,头上套着一个严密的黑色布袋子,看不到面容。
盛济运的双眼瞬间放大,从身高与身形来看,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女子是谁。
这个时候他恍然解释通了,礼谦岚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心头发紧,转头看向礼谦岚。
而此时,礼谦岚只是微微举头看向城墙之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却冷得像千年寒冰,世间万物,触之即伤。
霆霓身上穿的是她最喜欢的莲青色深衣,自从那日她不再是清平教弟子之后,这件衣裳就变成了她最常穿的一件,用她的话说,这件最接近青灰色。
青灰色,清平教教服的颜色。
礼谦岚想到此处,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城墙上,周云锦风轻云淡地说道:“此女子才是万祸之源,现已认罪伏法,今日在此处以陨刑,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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