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神剑转而与风神低低交谈几句,而后风神疾行离去,神剑便携了醉心的手,招来一朵腾云,同往九重天上的昊天宫而去。
此际昊天宫的乐声已歇,酒宴散去,众神各归其位。
然而那宫殿本身发出的耀眼金光仍不是凡人能够直视,哪怕神力低微的仙人都要低头闪避。醉心只无意间望了望,双眼便如遭针刺,哭叫几声后,便捂着流泪的双眼不敢再看。
神剑一直望着,却丝毫无损,在那金光弥漫间,看清耸入云间的高大华丽宫门,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立足腾云,蹙眉想着,突然一阵风袭来,他脚下腾云被吹得失重下坠,醉心立刻吓得惊声尖叫起来。神剑想以自己的腾云之术不可能因为走神就被一阵风吹跑,这附近肯定有什么古怪。他抽出随身的青霜剑,自左向右横向扫过去,在经过一片硕大的云时,那剑立刻发出一阵青凛光芒。
他冷笑道,“是哪位朋友在此恭候?还请出来一见!”
没过多久,从那云层里钻出一个身形高大的天神,横眉竖眼,长得一张怒气腾腾的脸,手中擎着一对超大号圆锤,未曾开口,两锤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伴着明光闪烁。
他往前迈了一步,再问道,“来者究竟何人?”
“雷神。奉天帝之命前来拿你这叛徒!”
“叛徒?”他挑眉,对雷神道,“就凭你这句诽谤之言,我会立刻杀了你,你信不信?”
雷神哈哈大笑,“信,我当然信。当年的战神沧海就算失了元身,失去记忆,仍然没有丝毫改变。你一向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要杀我这小小雷神,岂不是易如反掌。”
仿佛禁闭的机关陡然被触动,神剑蹙眉,努力适应着脑中的翻江倒海,一边喃喃念着,“战神,沧海……”
“看你的样子,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东华帝君的禁绝术果然天下无双。我雷神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只要东华帝君还在一日,便没有你这叛徒的活路!”
谁也没有想过雷神会是个大嘴巴,初见当年背叛天界被逐的战神,为图痛快,竟将一切秘密都说了出来。东华帝君封了沧海的记忆,为的就是让他忘却一切,不要再起杀戮之心。然而一个人的本性,岂是那样容易被压制?战神的命魂在轮回间寻到了上古神剑青霜的气息,遂放弃转世为人,投入青霜剑内。七百多年后,命魂借着剑魂修成人形,于是有了这一世的青袍将军。他化生的那一刻,整个天界都为之震动,昊天宫内人心惶惶,天帝赶紧找了东华帝君共同商议该如何对付这个战神转世。帝君默思良久,挑了天边的雪莲,赐予坚韧与极寒,放在天界最有灵气的天河间滋养,便有了夜莲和天启大陆,用以克制转世的战神。
如此说来,帝君不用刻意相认,本就是夜莲的父亲。
这数百年来他一直关注着夜莲的命运。直到青霜举起谋反的大旗,再次成为叛逆者,并得了天启一半国土,夜莲失去肉身成为幻灵。
东华不禁长声叹息,沧海这种人,只要没有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可是帝君却没有杀他,是沧海命不该绝,东华杀意顿起时看见了脚下的一朵小雪莲,大概只有他拇指大小,他爱惜地将它握在手里。就凭他心中善念未灭,也不能夺了他的性命。或许,沧海的存在,就是天界的劫数吧。就算天神再超脱于世,这劫数,却也是躲不开的。否则神就成为无所不能的存在,那样庞大的能力却没有制约,是比沧海的存在更为可怕的事。
劫,本是制约神的力量。
许多事,原本只是他脑海中碎裂的节点,就像神,魂飞魄散之时,如尘埃一般遍布这仓惶世间。到了此刻,因为雷神的出现,寻到契机,碎裂如尘埃的记忆便重新聚拢、拼接,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最终结合成为一个整体。
原来他不是青霜的剑魂,不是以剑为名的小卒,他是这天界之人,战神沧海,消失的数千年后,仍是提及便会令整个神界为之震动的名字。
自记忆重新聚拢,数千年的战神修为亦渐渐回到他身体当中。战神沧海,重又现身天界。
他双臂一震,战袍甲胄自动归于身体,银盔素甲,盔上悬红缨,手中长剑青凛凛犹若霜雪——那原本就是战神的佩剑,可见轮回转世,冥冥之中,有缘者自会相聚。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重又张开之时,只觉天地与从前大不相同,那天空蔚蓝无际,大地辽阔无边,其间风云翻涌,唯有胜者才能为王。而自己,不过是昔年东华手中一个败寇。心念及此,他傲然扯下身披的战袍,掷于地面。
而后走到东华面前,冷然道,“待我打败你的那一日,再重穿此袍。”
“三千年未见,战神还是老样子。”东华微微一笑,往日情景立时如层云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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