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刚走出不远,恰停在月亮门之外,与书房一院之隔,前面就是假山内花园,骋目远望,可以看到远处西市中那座粉黛飘香的四角木楼。
随着琴声绵绵响起,她也陷入了曲境之中,细细品尝着那细腻中带着的浓浓情意,虽然稚嫩而懵动,却有着难舍的执着。
“小小年龄便如此痴情,却不知天下男子十中有九都是薄情负心人!”
梁夫人用手帕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滴,欣慰的同时又不免生出几许担忧,她看了看一旁正襟危坐,眼睛微闭的老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苏辄眯眼听着女儿的琴声,国字脸上威严渐去,漏出些许不忍。若是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让自己这个珍爱的女儿自己去寻找幸福呢,可是生在权贵家,有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为了苏家,为了西夏王朝,苏巧然无论如何都不能任性,从她生出来开始,就注定着要按照既定路线走下去。
她是太子妃,不允许和任何其他男人有情,即使那个男人也是那位的孩子,可毕竟不会是正统,身份摆在明面上也不会得到承认。
这不是无法得到承认,而是不能得到承认,陆白的身份关乎甚大,就连那位不也没敢轻易张扬。
如今他已经将重伤的陆白救了下来,就绝不能再让姐姐多心,免得横生出太多枝节。
“一会儿我进宫去面见皇后娘娘,你去让巧然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
“老爷,您看这事儿就不能有所缓和?”梁夫人终究爱着女儿比其他更多一些,不忍逼迫苏巧然去提早面对这些事情,拿着手绢抹着眼泪,哽咽着道:“巧然那孩子不过十二岁!”
苏辄叹了口气,眸中隐含几分不忍,咬着牙闭上眼睛,只觉太阳穴阵阵疼痛。
若说对苏巧然的不舍,他不会比夫人少半分,没有人知道,苏巧然紫衣紫裤的模样和他心中惦记了十多年的那人有多像,同样的喜欢紫色,同样的活泼痴缠。
“这次送她进宫,会让她在宫中住一段时间,这丫头太野,是时候熟悉一下宫里的规矩了!”
苏辄咂了砸嘴:“怎么说她也是陛下册封的山南郡主,住进宫里不会有什么不妥,到了那有太平太安两位公主陪着,总比她闷在府里强。”
梁夫人见自家老爷如此坚持,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知不便再勉强,欠身行礼道:“如此也好,叫她去宫里,多和太子殿下玩一玩,心思说不定会有转变。”
苏辄点了点头,夫妻二人对视,均看出对方话里的言不由衷,他们自己生的女儿,岂会不知苏巧然的性格。倔强,娇蛮,认准死理就算怎么劝也劝不会来。
可即便如此,为了大事着想,也只能如此去做了。
琴声悠悠,如怨如诉,痴痴缠缠,带着淡淡不舍与情丝,让人魂牵梦绕。
陆白缓缓睁开眼睛,眸底略起波澜,心灵通透的他岂会不知苏巧然在曲子中寄托着的对自己的依靠,可如今他在上京尚未站稳脚跟,一无权二无势,如何能在晋国公面前有任何的话语权。
他走到门口缓缓将门带上,来到浴桶旁,伸手捋了捋浮在香汤上的花瓣,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三年前老道士安息之时眼角滑落的那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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