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急忙道别,徐氏自是不留。
刚一要走,方丈就被辛言叫住:“方丈,我与你一同去。”
“阿言,你这是做什么,你一介女流去了能干什么,别闹了。”
徐氏连忙阻止,辛言回道:“我只是在旁看看,或许有什么需要帮忙,现在外面那么多人,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也可以搭把手。”
徐氏还想说,辛言只道:“或是您将护卫借我,可以保护我,也可以维持一下寺院的秩序,哦,对了,还需要派人下山去找大夫。”
听着她似乎将一切安排妥当,徐氏虽想再阻止,但一想到外面可能出了什么事,心中也着急,就只得按辛言说的派人下山,并且把护卫带来。
辛言一行人快步走来,等到来到寺门口,人群早已乱做一团,喊叫声,哭声交杂在一起,好不凄凉。
几个小和尚在外面拼命地维持秩序,却也还是耐不过人群的拥挤。
人群中间空出了一个大圈,围在外面的人,都不敢靠近,似是在躲避洪水猛兽,有人想离开,却因为那倒下的人就占据在路中间,没法子过去。除非从那个人的身边经过。
“这,这,这怎么办啊?他是不是发病了?”
“他果然还是染上了啊,可别又害到我们了。”
“好不容逃出来了,要是现在被传染上,那可是真的活不了啊。”
“狗蛋啊,你爹已经死了,还是快点把他带走吧,别把病传染给我们了。”
“是啊是啊。还是快点埋了吧,你也别这么靠近,别得自己给染上了。”
“还是快点把他带走吧,别害了我们啊!”
句句急迫,虽有安慰之言,却不见他们有任何表示,只是拼命地往后退,能离多远是多远。眼里全是惊恐害怕之色,全无怜悯。
那被唤做狗蛋的男孩,强忍着怒意,开口道:“李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爹他还没死呢,他只是饿了太久,一时间昏了过去。”
刚刚叫出狗蛋名字的男人见他还在狡辩,脸上最后一丝同情也没有了,嗤笑道:“狗蛋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爹就是染上了病,你再这样拖拉,说不定,我们这的人都会被传染上的。”
听到可能会被传染,人群又再一次沸腾,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炼狱中逃出来,可不能在这里把命给赔上了。
“你这小孩,说的都不听,可别怪我们把你给轰下山去,到那时候,说不定你就要被活活的饿死、冻死。”
“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们一起。”
“趁我们现在还能和你好好说话,赶紧识趣的下山吧。”
来着不同地方村落的人,在这一刻倒是显得同气连枝,在涉及自身的利益时,人们往往会表现得出奇的一致,却没有想到,他们原本和狗蛋父子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一路上,我爹哪里不是好好照顾你们,李叔,当初你的儿子发高烧,还是我爹把家里最后猎得的猎物去换做银两给你儿子治病。”
“还有王婶,我爹看你是一个寡妇不容易,哪一年冬季没救济过你,不然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逼我们父子。”
“还有你,李老头,你一个跛子,早年丧妻丧子,这些年,如果不是我爹有什么事为你搭把手,凭你的拐杖,能把每年的粮食都收上来。”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被自己的利益蒙蔽,连看清事实的眼里都没有,我爹只是太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你们看着他老实可欺,一个劲恨不得把他的皮都给扒下来,你们还是人吗?”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在绝望,孤苦无依的情况下,用尽自身最大的力气争辩,他也在害怕,害怕爹爹真如他们所说,也是染上了病。
可他不能退缩,他必须坚守这他们最后救命的地方,一旦被赶下山,他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更不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
小和尚们看见自己的师傅过来,才镇定下来,也不怪他们,平常可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阵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方丈一出声,顿时便静了下来。有胆子大的人,说道:“方丈大人啊,这,那个人是染上了瘟疫死的,你快把他们赶下山去吧,不然我们这里的人可能都会被传染上瘟疫的。”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在场的人包括辛言变了脸色,瘟疫,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可谓是谈之色变。
一染上瘟疫,那可是必死无疑,无论你是什么人,也没办法从老天爷手里抢人。
方丈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突然后悔为什么刚刚要让徐夫人也跟着过来,万一真是瘟疫,她要是有个好歹,知府大人准是绕不了他的。
徐氏在听到瘟疫的时候,就已经拉着辛言往后退了好几步,并且以帕掩面,对着辛言道:“我们赶快回去,这瘟疫一沾上就是死的。”
辛言用眼神暗示她别急,安抚道:“瘟疫又不是说有就有的,我们最近也没听到哪个地方发生了瘟疫,哪的就这么赶巧?若是担心,我们站远一点就是了。”
徐氏刚刚是被惊到了,被惊恐占据了理智,现在仔细想想,她丈夫是知府,如果哪个地方真的发生了瘟疫,第一时间就要往上报的,不应该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
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流浪了一段时间,如果是真的,怎么会一点风都透不出来。
辛言沉着的向着出声的男子问道:“你是何人?怎地如此清楚他是得了瘟疫?有何证据?”
那男子看向辛言,被她清冷卓越的气质所摄,一时以为是哪家闺阁小姐,惶恐道:“回,回小姐,我与他乃是丰阳镇一个名为李家村村民,我们,我们……”
他神情闪烁,吞吞吐吐,竟是再说不出话来。
狗蛋看他那模样,知道他是怕那几位贵人知道他们是从瘟疫区里出来的,会将他们赶走,现下心虚,不敢言明。
狗蛋在心里狠狠唾弃他一番,这才抹去泪水,昂头说道:“这位小姐,我们是李家村的,我们村子在两月前突发瘟疫,死了好多人,而且我们周遭的几个村落甚至是小镇都发生了瘟疫,我们本想等来朝廷的救济,没想到等来了的,却是封村、烧村的命令,我们不得已逃了出来,一路上颠簸,最终在这里落了脚,我爹他是太长时间没有进食了,这才晕倒的,你们别相信他,我爹没染上瘟疫,只是饿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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