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两个字他还没有喊出口，就感觉被定住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风尘看着大殿里的老者，又看了看被定住的刘破虏，表情复杂，无奈中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想告诉世人，累吗？”
“累，但没办法，我们犯下的错不希望让他们也承受。”眼前的老者一身素衣，身形魁梧，虽是白发白须，但气息顽强。
两个苟活的老者对视良久，风尘才摇头一笑：“怎么，连我都不欢迎了，一杯茶都没有。”
素衣老者一甩手臂，不满全都写在脸上：“老匹夫，你一路杀进汉城，杀进皇宫，还想喝我的茶，做梦吧。”
嘴上虽然对着风尘骂骂咧咧，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的拎来一壶茶。
两人席地而坐，风尘接过素衣老者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后者一脸诚恳的说道：“老伙计，你恨我吗？”
素衣老者手中的茶杯定在嘴角，眼神中有失望也有庆幸，百感交集，看了一眼刘破虏，慢慢道：“说不恨你那是假的，毕竟你断了我唯一的生路。可是要说恨你，我又恨不起来，世人都道要不是有我牵制着你，你风尘早做了大汉的王。”
“他们却不知道，即使有我限制着你，你也能成为汉室的王。”
“世人虽然尊敬你，但只尊敬你的武力，毕竟你是第一。可是骨子里却对我这把老骨头尊敬不已，这样说起来又对不起你了。要不是你替我背黑锅，我恐怕要被世人的口水淹没吧。”
素衣老者说了很多，风尘却只是笑笑，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真羡慕你的大度。”素衣老者暗自叹息。
“他们骂你，却不知也是你救了他们，我可是想拿着天下苍生威胁你的。”
风尘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做。”
素衣老者对这件事生出一丝愧疚，叹息道：“当初我们封印了无量仙尊，我以为我现在要是能够拜入仙门，他们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大汉，可今日你打醒了我。”
“那时我们都是天仙还要趁着无量仙尊分心才能封印他，而如今你不是天仙，尚能只手谈笑间灭了百位尊者，想来那仙门必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还是不去为好。”
“否则到时候仙门灭了这一方世界，我恐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
风尘看到素衣老者想开，会心一笑，他今日过来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么说来，你不怕死了？”风尘打趣道。
素衣老者刚看开不少，如今被风尘这么一说，刚才舍己为人拯救天下苍生的豪迈被道破，气不打一出来，指着风尘的鼻子骂起来：“要不是打不过你，我保证你明天会被脱了裤子吊在中州的城头，让世人看看天下第一尊者到底有多厉害。”
风尘没想到素衣老者还是如此低俗，既生气又叹息：“我也想看看，那应该很有趣。只不过，看不到了。”
“那你就乖乖的不要抵抗，让我帮你一把……”话说至一半，素衣老者的脸色就变了，然后他看着安静品茶的风尘，急忙问道：“老伙计，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看不到明天了。”风尘说的很平静，素衣老者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在地上。
风尘张张嘴，骂了一句：“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毛手毛脚的。”
然后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问素衣老者：“你说这死亡也并无可怕之处嘛，你看我现在不也开开心心的坐着喝茶吗？”
素衣老者尝试了几次才说出话来：“老伙计，你不要吓我。”
“子时我便要走了，想想活了这么久，也该去西天见见佛祖了。”风尘又倒了一杯茶。
素衣老者跌落在地，面如死灰。
他大限将至，估摸着也就三五年的时日了，所以他才唆使刘破虏夺取玲珑阁，然后以天下人的性命逼迫风尘开启封印，进入天门。
但没想到，今天败的如此彻底，武力他不如风尘，心胸他也比不上，就连面对死亡他都看不开。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殿，素衣老者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声线哽咽：“老伙计，我对不起你。”
风尘并没有阻止素衣老者，淡淡道：“我早知道有了这一天，所以才过来找你，天意不可违啊。”
“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伙计你可愿意听我两句。”风尘的声音慢慢虚弱。
素衣老者连滚带爬，死死的握住风尘的手掌。
“第一，保全周天院，周天院也愿意让出第一的位置，但玲珑阁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我答应你。”素衣老者毫不犹豫。
“第二，许牧会接任我的位置，成为周天院的院长，在来之前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也相信他。他的成长你不用过于在乎，也不要帮他，但有一点，在他到达地仙之前，大汉所有尊者不得对他动手，其他的你不用管。”
“我答应你。”素衣老者虽然疑惑，但依旧答应了。
“第三，好好教教破虏，告诉他，何谓天下正道，切莫让武道主宰天下。”
“我会的。”
“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破局的方法，只要你能够撑到那一天，许牧会保证你们相安无事。”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他，就因为他是燕秋之后？”素衣老者忍不住问道。
“他体内的灵气不是这个世界的。”
风尘淡淡一笑。
素衣老者再次惊讶。
突然，风尘站起来，大手一挥，刘破虏恢复了自由，汉城也恢复了自由。
“今日，我风尘传位于许牧，日后许牧便是周天院的院长。”
整个中州因为这句话陷入沉思，但随即他们看到一只仙鹤从天而降，驮着风尘消失在天际。
钟楼里的铜钟响了一声，子时已至。
“风老升仙了。”
中州开始沸腾，时隔二十年，又有人开天门了。
包括刚才被风尘打伤的尊者忘记了刚才的仇恨，朝着风尘离去的地方跪拜。
仙门还是照顾大汉的，所有人都在心里说道。
数十息后，钟楼里的铜钟又响了一声，现在才是子时。
在一个离中州很远很远的地方，素衣老者看着风尘一点点化为灰烬，沉声道：“老伙计，难为你了，一路走好。”
尘园里，许牧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然后他坚定的戴上风尘的戒指，那上面刻有周天二字。
“院长，许牧不会让你失望的。”
雨停风顿，一轮明月，一阵清风。
许牧看着手中李铭赠与的长剑，说道：“以后叫你清风好了。”
而在汉城门口，叶凡轻轻道：“恩师走好，恕弟子不孝，不能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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