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漓瑶一时有些沉默。
她已经习惯了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能收敛锋芒不暴露于人前——如今骤然被他如此逼问,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
见她不说话,洛沅景便认为她是默认了,继续道:“若是在天祁的江山社稷与我们这些至亲之人的性命之间,你会如何抉择?”
洛漓瑶怔然。
她会作何抉择?
“我......”
随意说一个吧,就当哄一哄三哥,他不过也是个傲娇又孩子气人罢了。
但是话到嘴边,对上洛沅景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洛漓瑶觉得她无法说出口来。
“你会选天祁的江山社稷。”洛沅景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不再是那种他面上经常出现的、冷冷的、带着嘲讽与不屑的笑容,而是一种近乎解脱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将自己面前那一杯早已经冷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感受着那股子凉意直入心底,缓缓闭上眼,道,“很不巧,我也是。”
洛漓瑶瞳孔不自觉地一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洛沅景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浮动着的熟悉的熏香味道,感慨了一句:“蔷薇露的味道啊......真想以后也闻得到这个味道。”
“三哥......”洛漓瑶开口,唤了他一句后却不知道自己能再说些什么。
“我不是个好的兄长——自从你降生之后,我总是处处与你不对付。”洛沅景微微仰头,依旧闭着眼睛,“在玉树殿偷偷把你的课业藏起来让你被太傅责罚,往你写的字帖上泼墨害你重新抄写,在你的桌上放些稀奇古怪的虫子看着你吓得面色苍白......我总以为我是不喜欢你的,因为你是最小的,你的到来让我成为了父皇不疼母后不爱、不上不下的那个人。”
洛漓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攥紧了自己的袖口:“......”
“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和哥哥可以不争不抢,而我,不能不去抢。”洛沅景缓缓睁开眼来,又变回了那个桀骜不驯且张狂的少年,眼神中的光芒炙热得仿佛能融化冰雪,“你要知道,我们出生在这个皇宫,从母后的肚子里降生,本身就是一种惩罚——若是我们手里没有实权,再怎么示弱地委曲求全,也是徒劳无功。”
“不可以。”洛漓瑶看着他,咬牙挤出这几个字,“你会死的。”
会死的。
也许会比死还惨烈百倍。
她一直想着,虽然没有接触过实权,但是却能周旋其中,利用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以智谋取有利于自己的那一份。
洛漓瑶想着,却没有说。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洛沅景在想些什么,她看清了他眼中的那种光。
那种野兽看到猎物的、贪婪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漓瑶,我们是亲人,却绝对不是一路人。”洛沅景笑了笑,看着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说不出什么诅咒的话,你——好生珍重吧。”
洛漓瑶:“……”
“其实你不必如此......”
“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洛漓瑶的话还未说完,挽月便直接冲了进来,连带着来不及掀开的珠帘被她一把抓得掉落了下来,珠玉噼里啪啦地散落了一地。
“昭阳殿刚刚传来的消息......昭后娘娘——薨了!”
“你——说——什——么?!”闻言,洛沅景的面容瞬间便有些扭曲了。
洛漓瑶脑中“轰”的一声,和着冬日寒风的凛冽寒风,锥心刺骨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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