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小瑾这边在用功,云汐那边却是一片闹腾景象,尤其是席间有风飞扬这个闹包的情况下。云汐从不饮酒,却在风飞扬气人的三言两语中被激起了脾气,结果一时头脑发热,端起面前的一碗米酒咕噜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米酒虽不比男人们喝的酿酒烈,但也架不住一个从不沾酒的人这么喝呀,于是,菜没吃几口,云汐先醉倒了!
好在云汐性子自持,从小严格的家教仪态,即使喝醉了也做不出什么失态的事情,仅仅是乖乖的坐在原地,神情有些呆萌,别人跟她说话她就反应慢半拍的笑一笑,总算露出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可爱。
风飞扬开怀大笑,极爱云汐这幅呆呆萌萌的可爱表情,觉得平时总一副故作冷淡大人样、时时不忘保持大家闺秀端庄仪态的云汐,可没有现下的真实美好,这也是平时风飞扬爱逗弄云汐的原因。一个小小的孩子,偏要谨言慎行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不知怎的总让风飞扬隐隐有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心疼,故而时时欺负她,看她生气,看她气极磨牙的模样,总算有了几分生气和真实。
因云汐喝醉,几乎是被风飞扬抱回房的,云汐不要人抱,觉得很丢脸,风飞扬又担心云汐摔倒,于是硬要抱着走,结果两个人一路吵嚷别扭,折腾了一路总算是将云汐安顿在床上,风飞扬长舒一口气,这丫头,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怎的喝醉了脾气这么固执!摸了摸自己肩头上的几个牙印,又笑起来,真是属小狗的,抓狂的时候尤其可爱。
弯腰低头,屈指在醉酒的人额头上一弹,咬完人便睡着的某人有些不满的抿了抿唇,干脆抱着被子翻个身,将半边脸埋在被子下继续睡,风飞扬无声的笑,而后还算有良心的打来热水给云汐擦了脸脚,盖好被子才笑着离开。
一回到宴会之地,顿时又被博扬打趣,“风姨娘,可将你家小媳妇送回去了?”
风飞扬扇一摇,纨绔风流,“小媳妇睡着了,咱们接着喝!”
“好!”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打趣,推杯换盏。庄峰主受不得吵闹,自是用过饭后早就离席了,只留下一群年轻人通宵玩闹。
云汐昏昏沉沉一直在睡,梦里一时见到父母被大伯所害,一身是血凄凄惨惨,却依然挡在身前护着自己,一时又见到众多叔伯婶娘将自己围堵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叔伯婶娘的脸都变成了惨绿的鬼脸拉得很长,白森森的獠牙泛着寒光,哪里还有百日的亲切慈祥。
云汐很害怕,她环顾四周尽皆找不到出路,却看到一直护着自己,父亲的心腹吴长老被人装在麻袋里活活打死,沉尸江底,又看到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丫鬟红菱,被几个高大的家仆用白绫活活勒死,然后吊在梁上做出自杀的假象,悬空的双脚下放了一条横倒的凳子。
云汐看到了很多很多,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被中没有一丝挣扎,甚至是无声无息的,可就是这样的“无声”更刺痛人心!紧紧扣着被角的手指尖泛白,淡色的双唇紧紧抿着,在恐惧中依然展现坚毅的勇气,恍恍惚惚间云汐似见到了故去的爷爷,老庄主依然坐在深深的内堂高座上,迷雾缭绕看不清脸,却能感受到老庄主悲哀恋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叫云汐突然升起了无限勇气和底气。
画面破碎,好似断断续续的画卷在云汐面前展现,悠悠轻忽的箫声隐约从梦外传来,这清幽安宁的箫声似乎抚平了那压在云汐头顶沉重的黑雾,使得云汐终于看到了逃出重围的一条羊肠小路,云汐一路跌跌撞撞跑去,察觉双腿迈出的距离,云汐一愣,看了看手脚,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回到了当初10岁的模样,再一看,来路已经消失,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一片荒郊野外的小路上,四周的景色让云汐有点熟悉。
正是腊月寒冬的天气,大学纷飞,积雪已过脚踝。云汐正思索间,耳边却传来幼儿嘶声力竭的啼哭,声音断断续续,渐渐微弱,不由自主的,云汐踏雪循声而去,不多会儿便走进了一片被积雪装裹成白色的干枯树林,幼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似乎已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云汐寻觅半响,终于在一株枯树下见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那个是一身着儒衫的年轻男子,一身破旧的灰白长衫裹在身上,衣服很薄,却层层叠叠穿了很多件在身上,落雪在他的头顶、肩头和眉梢堆了厚厚一层,脸色冻得青白早已昏死过去,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大约两岁左右的幼儿,孩子穿得厚实些,又被男子用衣衫裹住捂在自己怀里,想必也正是如此才让那孩子多撑了这些时刻,现下还能断断续续的抽噎。
云汐走上前蹲下,伸手推了推男子,却毫无反应。云汐想了想,试图将已经快没了声息的孩子抱过来,却发现男子冻僵的手臂将孩子抱得很紧,云汐起身沉默了一下,张口唤道:“来人!”
咦?云汐一出口顿觉不对,自己在喊谁?自己明明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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