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我也不能总在这一亩三分地来回挪步吧!只怕等不到恢复行走的能力,我就先郁闷而死了。”俞音说气话道。
“那你觉得,我做你的拐杖如何?”钟大煓冷不防地询问俞音道。
“你做我的拐杖?”俞音有些不知所措地重复道。
“对呀,我来做你的拐杖,搀扶你挪步的同时,支撑住你的身体,为你保持平衡,你看可好?”钟大煓询问着俞音的意见。
“好是好,大煓哥,只是自从我卧床休息以来,你每日都不分昼夜操心操劳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都记在心上。既是如此,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来麻烦你呢?”俞音反问钟大煓道。
“瞧你说的,俞音,我若是怕麻烦,当日又岂会背起幽冥山下的你呢?我若是怕麻烦,又岂会在这金泓水心堡一住就是五个月呢?我若是怕麻烦,那我又该到哪里去找寻这段宝贵的经历呢?更何况,我们之间不是向来不分彼此的吗?既然不分彼此,又何来的麻烦之说呢?走,俞音,我现在就扶你去窗前瞧一瞧。”钟大煓说着,便起身将坐在床边的俞音搀扶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打进屋内,朦胧间瞧见的是随风摇曳的枝桠,隐约间听到的是风吹树叶的声响。
站在窗前的俞音,紧紧地挽着身边的钟大煓,顿觉有这一刻便是不枉此生了,哪里还敢奢求一辈子呢?
恢复行走能力的过程无疑是艰难的,但好在有钟大煓的搀扶与陪伴。原本是考验俞音的恒心与意志的,可现在却成了考验钟大煓的耐心与坚持了。
从窗前到房门前,从房门前到院子中央,从院子中央到鱼泪轩门前,从鱼泪轩门前到简择苑门前,从简择苑门前到并蒂洲门前,从并蒂洲门前到万象堂前,从万象堂前到前院中央,从前院中央再到堡门前。
就这样,钟大煓日复一日地搀扶着俞音,且日日延长着走出去的距离。从起初的挪步到之后的行走,一瘸一拐的俞音竟没有跌过一个跤,甚至没有打过一个趔趄。因为一旁作为拐杖的钟大煓,从来不敢有片刻丝毫的松懈。
坤乾十五年,闰十月十五,大雪。
这一日破晓时分,当俞音放飞双手,双脚触地,稳稳当当地站在金泓水心堡的大门前,回想起初到堡内伏在钟大煓背上的情境时,俞音不由得感慨道:“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然而,俞音在自己右脚骨折的这四个多月里,虽是单脚,但并非独立,因为始终有人陪伴,有人搀扶,有人相负。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只不过是短短四个月便可养好的小伤,这只不过是漫漫长路中一个小小的磨难;但其背后的绝望、挣扎与艰辛,却只有俞音自己最清楚,当然他也清楚那份源自钟大煓的悉心守护。
而这一日,无疑是俞音只身来到天朝境内以来第二高兴的日子了;至于最为高兴的日子,当然是时隔十年,他与钟大煓再度于幽冥山下相遇的那一天了。
于是当晚,俞音借着心中那份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收拾起近日生活中的感动与生命中的敏悟,即兴创作了一首零星小曲,并在第一时间将这首零星小曲,趁热打铁地弹奏与他的忠实听众——钟大煓。
只听得这首抑扬顿挫的零星小曲,在俞音身临其境地动情演奏下一起一伏,于顷刻间便营造出一种宁静恬淡的氛围,宽人以心,怡人以情。
难得如此轻松的时刻,钟大煓轻轻地闭上了双目,什么也不去想,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俞音的演奏。
双目微闭的钟大煓于俞音的曲声中,不自觉地卸下了一切心防,放下了一切心事;只是不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究竟感受到了什么,体会到了什么,因为他什么也不想去嘛!只知他的嘴角上一如往常般,挂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当俞音所谱所奏零星小曲的尾声,逐渐消散于天地间时,深感意犹未尽的钟大煓缓缓睁开了双目,一如往常般向钟大煓感慨道:“俞音,最近我越发觉得,你所演奏出的不仅仅是曲声,更是我的心声;而每当我听到你的演奏时,我便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求了,因为我感觉自己已然拥有了整片天地。”
俞音闻之,颔首垂眸,娇羞一笑。
“只是俞音,你知道吗,每每听完你的演奏,我都觉得特别疲惫。因为你的曲子里所包含的情感太多,令我一时间难以承受。”钟大煓向俞音补充感慨道。
“大煓哥,那你知道吗,我爱谱曲,更爱我自己所谱出的曲。因为自己所谱的曲子,倘若连自己都不爱的话,那还奢望谁来爱呢?所以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情感,注入自己所谱的曲子里,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体会到的;而你能体会到,于我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俞音欣慰地向钟大煓说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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