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两人互看不爽是一回事,正事却向来都拎得很清,顾寒衣如今还是想不明白,韩丞已吃闭门羹至此,那她来此时又能做些什么?
难不成韩丞终于要舍去他那一套文官做法,念起了她架刀行凶的好处?
哈,真是活久见。
若有朝一日韩丞真能找她来干这种事,这反差感倒是令人兴奋。
越想越是按捺不住,顾寒衣霍然转身:“我去找沈临川!”
她提刀便要跨马,杀气腾腾地似要大干一场,陈知叔阻拦不及,所幸韩丞声音及时,自古榕后遽然传了出来:“顾寒衣,你出门带脑子吗?!”
他气息仍旧有些虚浮,可好在急怒过后血液流动加速,使得暖意稍驱僵冷,加之湿衣换下,低温漫开,已可正常发声,这一声便可谓气势。
“哟……”顾寒衣霎时停下,回头看他,念想被打断有些憋气窝火,黑着脸讥他道:“韩相说话利索了?”
韩丞脸色青白,僵慢地走出来,眸色黑沉地对着她低低切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顾寒衣眉梢一抖,心想你他妈还是冻死好点儿!
韩丞深吸几口气:“你就这么闯进去,激怒沈临川有什么好处?做事能不能冷静想想后果?能不能带着脑子出门稍稍权衡一下利弊?”
陈知叔:“……”
灵魂三连击,他屏息静气地站在两人中间缓慢地来回看了看,谨慎地做好准备:顾大人若是再动手,他就把韩相给抢过来……
不想顾寒衣却出乎意料地忍住了。
她沉眉敛息地站在马前,一脸阴郁,眸中有黑云,数息翻涌之后沉于眸底:“那你说怎么做,我听着。”
其实陈知叔不知道,她与韩丞虽然互怼多年,可大多数时间,都是顾寒衣听韩丞的多。
韩丞气息尚有些沉缓,明显行动还难以如常,肢体半僵知觉迟缓,只能半扶着古榕枝干维持风仪,并不执意上前,“沈临川拒我入营,却并未拒长吏,应当只是对我一人有意见,或者……”
他眸光微敛,下面的那句话稍经酌量后还是转瞬咽入了咽喉。
他若说出“或者是对陛下有芥蒂”,顾寒衣怕是连唯一的耐性都要化作火药炸开,巴不得立即将这种隐患早些砍死才好。
他于是避过锋芒直接道:“所以你可与长吏入营,我在外等候消息。”
“你让我与长吏入营?”顾寒衣愣了一下,眸光斜瞥看了眼陈知叔,想不到韩丞说出的是这种废话,她不耐烦地反问:“那我进去了又能干什么?”
说服沈临川?
无稽之谈!连韩丞都没说服沈临川,她进去了又能天花乱坠地胡扯些什么,还不是只有掀军帐的份儿?
她除了打架办案不会别的,更不会打些嘴皮子仗。
“你什么都不用做。”韩丞沉声道:“打败他就行。”
“嗯?”顾寒衣挑了挑眉,还有这种好事?
陈知叔立刻作证:“沈将军的确说了,韩相若是实在想与他继续再谈下去,那便打过了他再说。不过这算是文斗,顾大人您进去之时……不必过于冲动……”
顾寒衣看向韩丞,难怪他要如此火急火燎地遣派陈知叔亲卫前来寻她,原来竟是在这儿留了个玄机。
韩丞郑重其事地警告她道:“先帝收复南魏,一统天下不过半载便龙驭宾天,留下朝中诸多隐患,尤其兵权散乱。沈临川屡建战功深受先帝信任,当年却不愿入京卷入纷争,足见其赤子之心。今日.你入营可以,平白激怒却万万不行,再失这一座中立之城,只会更加将陛下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顾寒衣心中一凛,失了揶揄心思:“知道了。”她向陈知叔摊开手:“令牌给我。”
陈知叔取下腰牌,“顾大人这是……”
顾寒衣一把将长吏腰牌抄握在手,看了眼韩丞对陈知叔道:“你把他弄回去,省得染了风寒耽误事情。”
韩丞脸色一青,他才该是最担心顾寒衣误事的那个!他断然怫声拒绝道:“你少操闲心去管旁人,办好你自己的事!”
顾寒衣挑了挑眉,倏然扔下缰绳朝他走去。
韩丞扶着枝干退了一步,看着顾寒衣径直踩上古榕下拱出泥面的根基,朝他平视过来,喉间一紧:“你……”
话没说完,顾寒衣俯身凑近他耳畔,不怀好意地压低音嗓:“韩孜琦,你这伤是谁给你打的?”
韩丞扭头来看她,嘴唇一经翕动蓦然呛出一阵咳嗽,他气喘不及,呛得面红耳赤,声音嘶哑地道:“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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