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528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正在肆意扫荡着周边的环境,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不远处的一块悬挂在半空中的大招牌吸引了他的目光,并不是因为这块招牌有什么隐秘之处,仅仅是因为,编号528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那块大招牌上的字!
还是那种大到都能让瞎子以为自己重见光明的字体!
正当编号528向前半倾上身,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几个字的时候,猛然间觉得自己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往前拽了一下,随后,编号528极为惊恐的发现,大厦顶楼下方的街道,似乎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编号528距离地面还有二十米距离的时候,他竟然戏剧性的朝着先前的那块招牌看去,然后又戏剧性的看清了上面的字……
“最终的结局!”
这一刻,编号528的脑海里出现的并不是对这种现象的吐槽,他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即将与他的身体拥抱的大地!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弹簧因为被猛的砸击扭曲发出的声音,回荡在这被窗外霓虹灯照亮的房间里。
“……”
床上,编号528睁开的眼睛,看着因为窗外霓虹灯不断变化而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天花板,因为梦中的情景而使他下意识的用力砸向床铺的拳头也一下松开了。
编号528先是从床上站起身来,来到窗边看着街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笑意满面的白领、学生、农工、混混等等年龄/职业甚至于社会阶层不同的人们,回想起白天在江湖阁二楼包厢中,看着楚狂歌他们这一家子的温馨氛围,此时让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踌躇。
“笃——笃——笃——”
我到底在想什么?
随即,编号528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进入了肺部,可见其胸膛正如一个干瘪的气球迅速充气般明显的膨胀起来,最后是一声重而长的呼气声直到结束。
“好像出门右转三百米的街角有一家很不错的烧烤店。”自言自语的编号528离开了窗台,换上昨天那一套相当骚气的衣服以及拖鞋,唯一不同的是,编号528今天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脸上的胡子给清理了干净,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了邋遢感,虽说依然有些猥琐骚气。
这一夜,有人清醒而无聊,有人酒醉却欢乐,有人醉倒且心伤,也有人,醒着却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如果时间能够让一些事情得到淡化和平息的话,那么,有一些事情也将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或是默默酝酿或是猛然爆发!
编号528在出租屋里再一次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晃了晃有些发昏发沉的脑袋,看看窗外没有预想中的阳光刺进双眼,他只看见窗户外的天空像是蒙上一层灰一样,空中正有一些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荡着。
“醒了,就准备一下出发吧。”
“小子,看来楚先生没有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东西啊……”
编号528笑了笑,用左手手肘把上半身慢慢撑了起来,双腿同时向床下挪去,整个人坐在了床边,随即又伸出右手来:“小子,拿根烟来,醒醒脑。”
“可惜,我不抽烟。”在那电视和窗户中间的一个位置上,一个貌似十五六岁的身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隐约间,编号528似乎还看见一股烟团喷涌着,下意识的嗅了嗅空气……
“你个小犊子,不给就不给,还不抽烟,搞得老子的房子里全是烟味,你丫的还一边抽着一边说不抽烟,你的良心被你自己吃了吧。吃良心也不叫我,真特么的不要脸……”编号528张嘴就开始了絮叨,一字一句跟长筒炮加载着机关枪一样,按张淼的估计,也就只有南镇东边菜市场里有名的泼皮陈老太能跟他有的一比了。
“……你有把车备好吗?”编号528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却是话音一顿,忽然间问了一句。
“……你不是来接我的吗?你为什么不准备?”
“我勒个去……”编号528不禁笑了,“看来楚先生的教导方式有些爱屋及乌了。”
编号528突然有些后悔昨天把联络器一脚踩碎的举动,要不然还能用任务需要的借口向联盟索要一辆车来。至于现在,虽然少了一些应有的便利,但并不能说没有办法,编号528微微一笑,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办法。
当然,这个办法对于某一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次灵异事件的发生。
南镇可以说是一处有着足够传奇故事产生的地方,无论是在当初明朝立县之时,或是近现代社会发展之余。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其民风就足以保留了一些彪悍气息,毕竟有些东西可以说是老祖宗留下的而且改也改不掉的,哪怕是在现在这种法治社会,也绝无可能将已经融入了灵魂的东西泯灭。
正因为如此,十多年前的南镇地下势力,颇有些雨后春笋的味道,但在今天的,却因为楚狂歌的存在,整个南镇地下势力较之当年足足减少了四分之三的数量。
此时在南镇的西边,有一处台球厅半拉着一扇铁拉门,里面正在出杆撞球的也只是寥寥数人,至于老板也是叫了几个麻友来凑上一桌打打国标什么的。
冷清的生意配上外面阴冷潮湿的天气,却是平添了几分令人慵懒而且压抑的气息。
台球厅里,老板一手拿着烧到只剩下半条烟灰还挂在那里的香烟,另一只手则是用大拇指细细的感受着牌面上传来的凹凸不平的触感,老板的大拇指慢慢的摩擦,慢慢的感受,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赌神发哥/一阳指王重阳一般,只要大拇指还在摩擦,牌面上就能出现他想要的那玩意儿。
“幺鸡!自摸!”
“截胡!全带幺,翻四番!给钱!”
“我靠!”
老板心里那个气啊,自己摸了半天以为能王重阳加赌神附体,用一阳指就能搓出个白板来,没想到自己居然原来是特么的段正淳!不单单是白养了个光头儿子,最后却发现这光头儿子居然还是个外来的种。就像是那张幺鸡一样,自己摸了半天终于来了个自摸,最后却被下家截胡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心情极度的郁闷!
“老表!你过来替我打一圈!”老板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掏出包烟来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外边正在和几个头发染成金黄屎绿色的混混们打台球的老表,听到表哥的叫唤,无可奈何的放下球杆,来到那张麻将桌旁边坐了下来。至于老板,抽着烟溜达到了台球厅门口,他才刚刚弯腰低头钻过才拉起一半的铁拉门,就听到了一声轿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谁这么牛皮开车过来打台球?
因为这家台球厅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就算是知道有这个地方的人,大多都只是没什么钱的年轻混子和学生,剩下一部分人也就是一些偶尔会在吃完饭出来打打台球的中年人而已。根本就没有人会开车来这种地方,除了老板自己偶尔会一时兴起开车过来开门做生意。
“诶呦我勒个去啊……”
老板刚一抬头,刚想要把手指上烟放进嘴里,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手中的烟慢慢滑落掉在了地上,迸发出了几粒火星。
只见老板的白色宝马e66的车身正在兀自颤抖着,那发动机的轰鸣正如在深水之中不断挣扎的老鼠荡起的波纹一般,在这空旷而又稍显僻静的地方显得相当突兀。
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手动挡轿车没有拉手刹就挂挡的情况,但是,这款宝马e66是宝马系列在二零零八年最新款的轿车,老板才刚刚购买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这辆车,是自动挡!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车上的驾驶座上,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闹鬼啊!”
因为老板这一声可以说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台球厅里无论是打台球的混子还是正在麻将桌上摸牌的几位也都放下手中的事物赶忙出来看看,他们刚一出来,也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立在原地。
一群人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那辆宝马e66在原地不断地发出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几分钟之后,有几个胆大回到台球厅里拿了几根球杆出来,纷纷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刚一靠近车子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传来一个一听就知道是从扩音器一类东西里传出来的声音。
“各位,还记得三年前的秃噜麻子吗?”
众人只当是有人正躲在宝马车里,用无线电来通过提前放好的扩音器/音响来吓唬他们,刚开始因为台球厅老板的一句闹鬼而先入为主所带来的恐惧,此时也因为这个想法而冲淡了不少,握了握手中的球杆,那几位胆大的哥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快步走近了宝马车。其中一人来到驾驶座的左侧车门,猛的用力一拉门把手,没想到却是已经上锁,差点又被带回去撞到车门上。
“你他妈的,给老子从车上下来!”
“下来!”
“给老子下来!”
来这种地方的人可以说都是声色俱厉的角色,平常在街面上欺负欺负软柿子也都是一把好手,此时这几个人仗着手里有家伙,并且人数也绝对比已经被他们在心中定义为“偷车贼”要多,再加上有人带头之下,纷纷空出一只手来,一边叫骂着一边大力的敲车窗。
吓得在旁边看着的台球厅老板惊呼着“别把老子的车玻璃拍烂喽!”
“看来你们违背法律的次数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居然是忘记了——”
“那我就只能说声不好意思了!”
从扩音器中传出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坐在街边的椅子上,对着某件事情不断絮叨的老太太一样,相当之烦人。
虽然说在场的这些人并没有在意扩音器里说的话,但是,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都会有情绪,其中更是有一种让人对某件事极度想要重新来过或者是选择的情绪!
那便是,后悔!
2009年6月18日,下午两点二十三分,南镇西城区,轩阳路,一辆白色宝马e66顶着一个身穿墨绿色短袖的寸头中年男子从一家卖衣服的店面之中破墙而出,最后撞上了街道另一边的一堵墙后,才停了下来并因为反震的力量而退后了一些。
“很好,这样的话,我们的偷车计划就这样成功了。”不远处,一辆黑色桑普上,编号528坐在驾驶座上,脸上满满的得意。
“有病!”
编号528的面色顿时一垮,心里终于是有了一些怒意,同时也升起了一个念头:到地方交接完任务,老子得想个办法教训一下你!
趁着街道上逐渐有了一些混乱的意思,编号528掉转车头,按照提前设想好的离开路线,在拐过几个弯之后,这辆黑色桑普就朝着南镇北边的一条老路行驶而去。
自此,编号528的任务只剩下将张淼送至第38号地堡,就能够将这次的任务完成。至于此时正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地张淼,看着后视镜中愈渐渺小地南镇,他的眼神却是尽显纷乱。
决绝、不舍、期待!
张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车窗外吹进车中略显凛冽地空气,最后闭上了眼睛,身体也靠在了椅背上。张淼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从他独自一个人来到编号528那间出租屋时,就已经彻底地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一条背对光明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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