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雕刻画的少年眉目是举世无双的俊美无俦,南浮生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伸出双臂目光哀求的望向站在天台边缘处的南醉生:“求求你,千万不要动,如果你真的……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以后就没有人和我一起玩了。”
南醉生听到这句话,终于转身回眸望向他。
不再是一道瘦弱孤单的背影。
“你也没有人……和你一起玩么?”南醉生眨了眨澄澈美丽的墨眸,望向跪在门口处的那名少年。
她的声音是柔婉动听的,尽管有些沙哑,但是并不妨碍上苍赐予她的天籁之音。
女孩靡丽惊艳的容颜是南浮生生平仅见的璀璨光辉,他虽然不明白如此耀眼的女孩为什么会心存死志,但是从见到女孩的第一眼起,他便产生了一种奇异微妙的占有欲与保护欲。
低磁魅惑的声线流淌在室内,南浮生抬眸凝视着南醉生精致美丽的容颜,刻意放柔了语调缓缓说道:“是啊,没有人和我一起玩,南叔叔和云阿姨说,你会陪我玩的,但是你站在那么高,又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没有办法过去和你玩。”
南醉生闻言回眸向下望了望,天台的边缘处确实很高,很危险。
楼下温暖和煦的清风,到了五楼的天台时变得狂躁凌厉起来,浸染着暖阳耀辉的暖风依旧柔和,但是当它席卷了五楼上层的其他风向时,便忽然凌厉可怕起来,一道道无形无迹的风仿佛刀子一般狠狠刮过南醉生娇嫩的脸颊。
于是她不由自主的趔趄了半步。
南浮生的心随着她骤然趔趄半步的动作,骤然被悬空到至高点。
精致层叠的柔白丝缎公主裙迤逦着飘逸的蝴蝶结,南醉生鸦色的长发被整理成半披肩的式样,丝丝缕缕的墨发随着风飞舞在半空中:“……嗯,你会一直和我玩吗?我,是一个,是一个不好的人。”
她努力斟酌着用词,但是说到底,也只有‘不好’这个词语,能完全形容出她对自己的看法。
由此可见,长时间的敏感多疑之下,已经造就了南醉生自卑的性格。
俊美无俦的容颜半遮半掩在门后的鎏金暖辉下,南浮生闻言后感到十分心疼,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感到十分心疼:“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会一直和你玩,因为我也是一个,一个很不好的人,如果连你也嫌弃我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会非常痛苦伤心的。”
南浮生尽量效仿着南醉生说话的方式,温柔劝慰着对方。
天台边缘处的风已然愈来愈凌厉,南醉生娇小瘦弱的身影略微晃动了一下,脚步亦是不稳的虚浮。
南浮生死死压抑住心底的恐慌害怕,他微微颤抖着声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暖柔和一些:“醉生,听话。”
醉生,听话。
这句话恰巧触碰到了南醉生的逆鳞。
每当她忍不住心底的焦躁不安时,都会抑制不住的破坏周遭的环境,这时身旁的保姆以及女侍总会这样说:“醉生,听话。只有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不听话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南醉生不想当一个坏孩子,她不希望父母讨厌自己。
所以她拼尽全力的忍耐住自己的焦躁不安,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将自己紧紧蜷缩在幽暗安静的角落里。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她再如何听话,她终究是变成一个坏孩子了。
想要破坏周围一切,摔碎东西的想法愈来愈强烈,南醉生一边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恐慌,一边为周围人的冷漠感到厌恶。
所以,当听到南浮生的那句:“醉生,听话。”
南醉生瞬间坚定了---必死的决心。
她侧身回眸看了南浮生一眼,眼神冰冷淡漠极了,随即南醉生彻彻底底的迈出最后一步,跳下了五楼的天台。
“南醉生!”
身体顺着凌厉狂躁的风坠落时,南醉生清晰明了的听到那名十分好看的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自己,那种哀伤惊恐的语调凄厉极了,瞬间划破了整座南宅的宁静安详。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以后……还会见到吗?
南醉生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到。
少女娇小瘦弱的身影跳下坠落的那一秒,南浮生还是少年的身躯里蓦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像只敏捷狂躁的猎豹一样,疯狂奔跑到天台处后飞扑上去,拼尽全力的伸出手臂紧紧攥握住南醉生的衣领。
身体失重坠落的感觉骤然消失不见,衣领却忽然紧紧勒陷在肌肤里。南醉生抬眸疑惑的望向头顶,只见一只修长的手臂浮现着狰狞可怖的青筋,死死的攥握住了自己的连衣裙衣领。
为什么要抓住我呢?
南醉生想到。
我只是想让自己以后都变得更快乐一点。
难道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南醉生忽然恨起眼前这名十分好看的少年。
显然,眼前这名十分好看的少年并不知晓自己错在哪里,相反的,他恐慌极了。
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浮现出痛苦难耐的涨红,南浮生咬牙切齿的紧紧攥握住南醉生的衣领,原本低磁魅惑的声线变得愤怒暴躁起来:“谁允许你去死的!南醉生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没有我南浮生的允许,你不许随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这番话带给南醉生的冲击,不亚于坠落天台后那一瞬间的失重感。
从今往后没有我南浮生的允许,你不许随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明明听起来撕心裂肺至极,但是听在南醉生的心里,却流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滋味。当然,她并不是什么心理扭曲的变态,只是当眼前这名少年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前来拽住自己时,南醉生冰冷淡漠的目光微动。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意自己的。
在意到不顾惜他自己的生命安全。
连衣裙的衣领紧紧勒陷进南醉生的肌肤里,娇嫩的肌肤随着不断加重的坠落失重感,逐渐被衣领磨出血痕。
南醉生忍耐着脖颈处涩滞撕裂般的疼痛,抬眸凝视着紧紧趴伏在天台边缘处的南浮生:“放开我吧,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和我一样掉下去的。”
“不放!”南浮生没好气的回答道。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在事后将眼前这名小女孩狠狠揍一顿屁屁,省的对方日后再产生这样轻生的念头。
少年凄厉恐慌的呼喊声几乎是在瞬间便引起了南宅里所有人的注意,南浮生的父亲正在客厅里同南征和云鸾交谈,旁边还坐着侧耳倾听的南老爷子。当南浮生的呼喊穿透楼梯传递到他们的耳边时,当时腿脚受了伤的南老爷子瞬间站起身,随即拄着拐杖快速走向楼梯。
“浮生?!”云鸾听到呼喊后同南征紧忙跟随在南老爷子的身后,她忽然感到心底里蔓延上无穷无尽的畏惧恐慌。
仿佛即将要失去些什么一样。
那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发生什么事了?!”南老爷子拄着拐杖强忍着腿脚处的疼痛循着声音来源走到五楼的休息室里,他一把推开半遮半掩的房门,目光在触及到趴伏在天台上的南浮生时,难掩愤怒的斥责道:“你这小子,没事儿来到天台玩做什么,万一掉下去了可怎么办?!”
南老爷子一边愤怒斥责着,一边紧忙扔下拐杖跑到天台上,紧紧抱住住南浮生不断下滑的身躯。当他的目光顺着南浮生青筋暴起的手臂向下望去时,这名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的老将军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
当敌人的子弹穿透血肉时他都不曾感到恐慌畏惧,可如今当南老爷子看到南浮生手中紧紧攥握住的,属于南醉生的衣领时,他在那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何为恐惧。
年幼的孙女儿像只风筝一样漂泊无依的随着凌厉风向摇晃不止,柔白丝缎的衣领随着不断下坠的身躯,深深的陷入孙女娇嫩的脖颈里勒出狰狞可怖的血痕。
更糟糕的是,女童的身躯不足以支撑高空摇晃下的失重感,南醉生已经感到呕吐头晕,她的脸色在南老爷子的眼中一点一点的变幻至苍白,原本淡粉色的唇瓣早已变得惨白失色,甚至还透露出浅淡的青紫色。
那是衣领深深勒入脖颈后,带来的呼吸困难所造成的后果。
“醉生,醉生!爷爷在这儿呢,你别怕,爷爷这就救你上来!”南老爷子拼尽全力的抱住南浮生的腰部,憋着口气一点一点将南浮生逐渐下滑的身躯拖拽回来。
虽然南醉生的体重并不是难以承受,但是人体在坠落时的体重在加上重力,别说是南浮生了,哪怕加上一名南老爷子,也是很难在一时半刻里将南醉生完全拖拽上来的。
当云鸾和南征,以及南浮生的父亲感到时,他们皆是毫不犹豫的跑过去,死死的拽住南老爷子和南浮生一同不断下滑的身躯。
南宅里的保镖警卫们循声后,早已赶到楼下。
他们抬头望着五楼天台下被南浮生紧紧攥握住衣领的,脸色苍白脆弱的南大小姐,只感觉心脏都在这一刻停止跳动。南大小姐娇弱的身躯像极了断线的风筝左右飘摇,保镖以及警卫们见况后训练有素的兵分两路,分别取来了紧急情况下动用的气垫和海绵垫。
身强体壮的保镖警卫们拼了命的给气垫打气,原本干瘪的气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接下来警卫们将海绵垫层叠铺设在气垫的周围,防止南大小姐的身躯被狂风刮偏,导致坠落下来后摔伤哪里。
当然,这些都是下下之策。
保镖们一路狂奔,来到五楼的休息室后赶紧将取来的绳索系在南浮生以及南老爷子的腰上,然后缠绕了一个特殊的绳结,并将绳索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一队十余名的保镖们被绳索紧紧串联在一起,他们有节奏的用力,将南老爷子以及南浮生的身躯终于一点点的拖拽回到天台上。正当他们准备继续用力将南大小姐也拖拽上来时,南浮生凄厉的声线顿时传到耳边。
“不要用力了,快停下!停下!”
保镖们闻言虽然疑惑不解,但是却依旧停下了力道。保镖首领将缠绕腰间的绳索又紧紧绕了几圈后,确定缩短了距离,这才小心翼翼的踏前半步伸长了脖子去查看怎么回事。
这一看之下,保镖首领的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只见南大小姐精致华丽的丝缎衣领,在南浮生的手中已然逐渐变薄,变宽,再到丝丝缕缕的碎裂绷断开来。
南浮生手臂青筋爆满,他涨红着脸颊拼尽全力的攥握住南醉生的衣领,但是精贵的丝缎已然无法承受下坠的重量,当南浮生的目光触及到丝丝缕缕断裂开来的丝缎衣领时,他只感觉手臂顿时在此刻麻痹的失去知觉。
“不要,南醉生,你听我的,把手给我!”他流露出恐慌的神色,随即豁出性命的伸出另一只双臂,死死的抓住南醉生的臂弯处。
这样危险至极的动作瞬间让下坠的重量增加许多,南浮生原本已经被拖拽到天台上的身躯彻底半悬空在天台的边缘处。
南征紧紧的把住南老爷子的肩膀,另一只手臂亦是青筋暴起的死死揽住南浮生精瘦的腰部。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吩咐南浮生道::“浮生,你听我说,你先将身体的重力向后倾,然后千万不要松手,剩下的一切交给我!”
南浮生闻言眨了眨眼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回答南征的吩咐。
但是事不如人愿。
南征的话音刚落,一道丝缎绷断撕裂的声音便从南浮生的手里传来。
听到这道声音,别说南浮生了,就连南征,南老爷子,以及南浮生的父亲亦是惨白了脸色。如今南醉生的身躯全是依靠着丝缎衣领来维持,若是衣领就这样继续绷断撕裂下去,那样所带来的后果……简直是不可想象!
“醉生!”云鸾害怕极了,这名素来冷静美艳的女人第一次留下恐惧的泪水,随即她不要命般撞开阻拦的保镖们,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那样恐怖的力量,居然直接撞开了身强体壮且训练有素的保镖们,然后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般直接飞扑向了天台边缘处。
“醉生,宝贝,你听妈妈说,把手给妈妈,不然妈妈就和你一起跳下去。”云鸾红着眼眶,一边流泪一边哀求,她注视着在高空中不断摇摆的南嘴上,目光在触及到女儿冰冷淡漠的目光时,心中的悔意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上苍能听到她的乞求,余生她愿意倾尽所有弥补南醉生缺失的母爱与关怀。
云鸾趴伏在冰冷坚硬的天台上,她凝视着南醉生的墨眸,任凭女儿的目光神情冰冷淡漠的刺伤她的心:“宝贝,你若是,你若是就这样离开妈妈了,妈妈一辈子都会痛苦难安的,没有你,妈妈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宝贝,你听妈妈的话,把手给妈妈。”
一辈子都会痛苦难安……
南醉生闻言感到十分难过。
因为她不希望母亲一辈子都痛苦难安,更不希望母亲同自己一样离开这个世界。
是母亲赋予了她生命,她没有资格剥夺母亲的生命。
云鸾哽咽哀伤的语调令南醉生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动容。
“小公主,看爸爸这里,乖,把手放在爸爸手里。”南征穿着粗气,手臂上绷紧一块块肌肉,他柔和了目光凝视着南醉生,腾出一只手递向南醉生的面前。
南醉生抬眸看着母亲和父亲伸出天台边缘下的两只手臂,轻轻眨了眨眼睛。
丝缎衣领崩裂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当南征和云鸾准备直接跳下去抱住南醉生即将坠落的身躯时,南醉生忽然拼尽全力的举起双臂,然后死死的保住了南浮生的手臂。
就在她抱住南浮生手臂的那一瞬间,丝缎衣领终于完全崩碎撕裂,南浮生抓住时机伸出双臂一把握住南醉生娇小瘦弱的臂膀,随后一直探查情况的保镖首领见况干脆利落的后退使力,将骤然下滑的南浮生几人险险的吊在四楼的天台边缘处。
“全部往后退,快!”保镖首领头也不回的大吼一声,随即稳住下盘,憋着一口气拖拽着绳索。
南老爷子和南征,云鸾三人一起伸出手揽住南浮生的腰部腿部,还有几名保镖纷纷揽住南老爷子三人的腰部腿部。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通过众人锲而不舍的努力,南浮生与南醉生的身躯终于被缓缓拖拽至五楼的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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