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府，老龙王的书房，黑衣童子泪无声已经先行离开，剩下的，是那两个一起携手大半辈子亦主仆亦知己的二人。

老龙王用手指有节奏轻轻敲打茶桌，盐伯在那换水泡茶。

待茶香满溢，先给自己斟满一杯，拇指食指捏着品茗小杯轻轻摇晃，又吹了吹气，微微抿了一口。盐伯很满意的眯眼点了点头，放下小杯，这才为老龙王斟满一杯茶。

朱一诺微微皱眉，很快舒展，也是，真正的大人物都会是从小人物开始。

朱谏男也不等朱一诺继续，说了答案：“步兵先锋营！”

朱一诺喊出一个比划个动作，一连换了七八个，总觉得都不对。

“骠骑大将军，不不不，应该是先锋大将······”

朱谏男好似丝毫不担心，他又问：“一诺，你知道韩将军从军是从哪一步起么？”

看着朱一诺这般兴奋，站在朱谏男后的雷牛却不知该如何。紫薇城，虽是以帝王星辰为名，然世人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哇，我果然是适合闯江湖，和西沙傲虎斗过剑，还和不死鬼人聊过天，现在又要去和白面玉龙征战沙场，这天下三猛都被我凑齐了。”

朱谏男不由右手摁住了额头，只觉得太阳生疼。只听他淡淡吐出一句：“他以前的名号，叫玉龙将军。”

不等朱谏男说完，朱一诺又一下蹦了起来，嚷嚷道：“小哥，你还认认识，白玉将军？”

“不如这样，为兄同紫薇城的梁伯葉有几分交，你······”

朱谏男轻轻咳嗽了声，朱一诺立马又坐回了板凳，乖巧得异常可。朱谏男一看，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好嘞，小哥，以后你安稳当你的金陵王，我就去当我的朱大帅！”朱一诺一边说一边有起，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双手摆了一个握剑望江山的姿势。

“你晓得，祖父一辈三人年轻时候都是雄霸紫薇城白甲军的骁勇将军。我们大伯、父亲还有小叔也在紫薇城赚得过几分地位，可惜，就我们兄弟······”

朱一诺又从上蹦起，端端正正坐到了朱谏男侧，还恭恭敬敬给自己的小哥倒了杯水。

“可有兴趣去紫薇城游历一番？”

朱一诺以为听错了，“啊”了声。

“一诺，可有兴趣去紫薇城游历一番？”

这让朱谏男哭笑不得，兄弟几人个个英才无双，是不是把气运才华都给占尽了才出现了这么一个傻弟弟。

朱一诺刹那像卸了气的羊皮嚢，又走回了边，躺了下去，嘴里头喊着“好无聊啊，好无聊啊”。

朱谏男自顾自倒了杯水，摇了摇头。

朱谏男瞥了朱一诺一眼，这傻一诺也是知道不雅，又乖乖坐下，脸上写满了期待。

朱一诺刹那露出了痞子样，起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双手撑在桌子上，问：“人呢？抓到了没，是江洋大盗还是采花贼？”

朱一诺一听，什么，去杀人了？

“去杀人了。”

“小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朱一诺也是没办法，只好起，赤着脚走到了朱谏男边，坐下。

就听朱谏男道：“行了行了，别装了，起来。”

门被缓缓合上，抹了油的门页没有发出吱嘎啦的声响，关门的人也是动作万般细心。

门被打开，他听到几声肺痨一般的咳嗽，晓得，是小哥来了。

万般无聊，听到屋外金属声，是有人在开锁。他立马就跟猴精一般快速踢掉靴子蹦到了上，躺下盖被子闭眼，不过一隙功夫。

就看他椅子这儿坐坐，把玩把玩手中品茗小杯。又到衣柜那翻翻找找，看有没有没穿过的新靴子。想蹦想跳，那实在痴人说梦，毕竟上的伤，做不得假。

朱一诺这次实实在在被软在了自己的居所，出不得门，也不让喊个秀丽小娘进屋，实在闷得慌。

再说另一人，被几方势力的人都忧愁的金陵小霸王，朱一诺。

墨茗看着二人，不由笑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真的。”

看多了小人书的墨曲儿呆住了，常笑说曾幻想自己的夫君是个仗剑天下的盖世英豪的殷莉，也没了神。

“娘子，不如等风波过去，我带着你同曲儿，去江湖里闯闯，可好？”

墨茗把她缓缓搂入怀里，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突然一语，使得殷莉以为听错了，使得墨曲儿险些打翻了盘子。

随后也是把盘子递给了墨曲儿，她坐到了墨曲儿原来的位置，右手横放在双腿膝盖上，左手手肘抵在右手背，托着左脸侧着脑袋看着墨茗。没人的时候，殷莉总如同及笄之年的少女，看着郎，怎么也看不厌。

后传来殷莉的声音，二人齐齐回头，看这少夫人破天荒端了一壶酒同一些吃食过来。墨曲儿跳起去接替殷莉，殷莉一个小碎步避开了墨曲儿，佯装严厉，道：“你这小野猫，这果子酒又不是海鱼味的，你急什么。”

“什么事，你们两个一直傻笑。”

她白嫩的小脸还带有些未长开的婴儿肥，眼睛眯成了月牙，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天真无邪。墨茗的心也好似刹那被净化，忘了将要面对的压力同无奈，也是哈哈笑了出来。

墨曲儿一听，立马又扭过头，变换了一张笑脸。

“傻丫头，你带给娘亲多少年的欢乐，都帮了我多少年了。”

墨曲儿又继续用手拖着下巴，又是唉声叹气，道：“唉，可惜我不会武功，也帮不上墨茗哥哥你。”

墨曲儿扭过头瞪大了眼，那意思在询问，她相信墨茗知道她在问什么。墨茗的笑依旧温暖，然他的眼神中的回答却是墨曲儿不愿意看到的。

墨茗微笑着摸着墨曲儿的头，还忍不住捏了捏那两个猫耳朵般的标志发髻，声温柔道：“若不他，若他来了墨家，该如何？”

上，用手拖着脸，开始伤悲秋，听她道：“其实我觉得傻一诺这样也好的，你们干嘛都要他呢。”

墨曲儿把双肘撑在膝盖

诛九族？墨曲儿这么一个没人要的弃婴，她能有什么九族，最后牵连，还不是把火烧到墨家头上。

墨茗看墨曲儿一脸期待，自然也明白她肚子里的坏水。

“要不要诛九族啊？”

墨茗道：“谁让生在帝王家，还有，你这妮子，整天墨茗长墨茗短，还敢直骂我们临城小王爷臭小子，你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墨茗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墨曲儿的鼻子，语气有些轻松，可墨曲儿当他的小跟班也当了十几年，哪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哀愁。

墨茗也是伸手要还给墨曲儿一个板栗，墨曲儿早有防备，没被得逞。

她问：“墨茗，你还在担心一诺那傻小子么？”

看墨茗出糗的样子，墨曲儿笑得如同花一般。她撩了撩裙摆，同墨茗一道坐在台阶上。

如丫鬟似妹妹的墨曲儿不由觉得有趣，趁少夫人离去后跑到墨茗前，手无轻重，在墨茗光洁的脑门上就是一个板栗。疼得墨茗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牙齿也是不自觉咯咯响动几声。

再说墨县的墨家庄子，少庄主墨茗已然恢复七七八八，然殷莉依旧把他裹得严实，好似这六月的风也满是寒意，令人哭笑不得。

对与错，如何分辨？正如世人认为朱谏膺的混蛋无可比拟，他同样不会去与人争辩。同样，世人认为朱谏男生来可怜，天妒英才，他也不觉得可惜。

雷牛不由捏紧了缠在上的铁链，那曾是斗狗场用来束缚他的链子，而今他一直戴在了上。

雷牛突然明白了老龙王的悲愤同不甘，蝼蚁之命与王侯之命，并非因为地位悬殊而价有差。蝼蚁只能掌握自己命运，而王侯，却能掌握千万人的命。

他答却沉默，然心结解了，同样，他陷入了苦恼。

他继续问：“一人死换万人生，与万人陪葬，可等价？”

他依旧不答。

他又问：“蝼蚁之命与王侯之命，可等价？”

他不答。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