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笑了笑，“还真不是混说，‘弹幕’还说，宝玉这表妹叫黛玉呢，他们吃睡都要一起的……。”

“呀！”晴雯惊讶出声，却不忙问话，先看了看四周，见门口冯嫂子、月桂正和那个叫解宝的一块闲话，倒是没注意这边。晴雯才正色道，“我多说一句，哥哥勿恼。这首先，哥哥就不该乱叫人家内宅里小姐的闺名，不然被人听了去，必然要被人说哥哥粗俗无礼。”

吴贵心道，这是哪门子规矩，闺名还不准叫了。我咋记得语文课外阅读上，那什么冷子兴？还是贾雨村的门子啊？总之不记得了，他们演说荣国府时，不一样乱叫人家名字吗？

却听晴雯晃着小脑袋又道，“我也不知道哥哥从哪里知道的，说不得便是府外谣传的，那什么‘护官符’上的浑话。”

吴贵听了，哈哈一笑，道，“不想你连护官符都知道，这护官符——咱们家都有好几张呢，甭管是女儿家闺名，还是人家老祖宗讳名，上面都一清二楚的。不过这东西，你们内宅里一向很少知道，你倒有心操心这个。我看你呐，还是早点出来，帮哥哥料理家事吧。”

晴雯噘嘴道，“都是二门外那些婆子乱说的，我也是悄悄听了一耳朵。不想这东西，连老太太的外孙女都有记。哥哥这里说的没错，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确实叫黛玉，可是从出生到今儿，别说宝玉，就连老太太都没见过呢。我看家里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护官符，还是扔了吧，乱写的什么乌糟糟的浑话，没得还坏了人家的名声。”

吴贵听了，连道几个好，“好好好，听妹妹的，回去便烧了它。”

晴雯又道，“这里肯定是把云姑娘当成外孙小姐了，云姑娘倒是和宝玉一块儿住在老太太的碧纱橱内的。”

“哦，云姑娘是谁？”吴贵好奇问道。

晴雯这会儿早没了刚才的陌生感，歪头哼了一声，瞪眼道，“不告诉你，没得让你出去乱说。”

吴贵笑道，“我是那样子的人吗？这什么云姑娘，你不说，我眼下倒是知道是谁了。”

“也是那旦穆说的？”

“算是吧，是不是老太太那边家里的？”

“啊！”晴雯嘟了嘴道，“这什么人啊？我们贾家还有何私密可言啊！是不是连二奶奶的私房话都知道了啊！”

吴贵忙安慰她，“哪里会厉害到这种地步，不外人家护官符上记个名儿罢了，看把你吓的。你才进府几日啊，都‘我们贾府’了，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贾家真有那么好吗？”

晴雯听到吴贵说这护官符不过记个名儿，才放了心。后面听到吴贵打趣她，点了点头，道，“再没有他家的主子对下人这么好的。他府上对下人一向都是敬着尊着的，如果是老陈人，比如对咱家有恩的赖嬷嬷，在府上就很有体面的。咱们一路来京中，也吃过人家的粥棚，也见过那些人家的车马排场，又有几家比得上贾家对下人这么好的。”

晴雯见吴贵默默无语，伸出双手按了吴贵的手，小脸凑过来，一脸认真地说道，“哥哥，要不？我求求老太太，你也进府吧，就跟鸳鸯姐姐的哥哥一样，给老太太做个私人，不比哥哥在外边挣扎好的多呢。”

“唉——，不想这贾府倒有股魔力。”吴贵低低嗫嚅了两声，翻过手掌来，反拉了晴雯的手，低声道，“你只见他家锦衣玉食，尊荣富贵，又哪知这贾家只是外面看着光鲜，只余一些花架子罢了，而且说不得以后便是树倒猢狲散。”

不想晴雯听了，嘻嘻笑道，“肯定是哥哥怕我不回家，才浑说这起子顽话呢。他家什么样，哥哥又知道了？还树倒猢狲散呢。就算有事，不还有宁国珍大爷，荣国大老爷、二老爷在呢，甚至琏二爷都是大本事的，还有宝玉，更是个少年聪慧的，将来必然会蟾宫折桂，光大门楣。”

“那你呢？”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比不得自己是带着金手指，能未卜先知，吴贵便反问她，“你将来什么样呢？私下有想过没有？”

晴雯忙挣脱了吴贵的手，嗫嚅了两句，“我哪里知道？我将来如何，不还要看哥哥如何吗？”说完，咬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先是低头不语，后又翻着眼珠偷觑起吴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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