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没有瞒她的必要，她说，“邹容，我没事，我可以应付。你别这样看着我。”</p>

“你可以应付？如果不是海姨自作主张过去找你，你能脱身吗？”</p>

“我……”</p>

“有时候，不见得你才最了解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对你才是最了解的！”邹容表情严肃地说，“有时候，人往往容易忽略自身的脆弱。过于自信，反而，更容易成为别人的突破点。”</p>

艾叶不否认，“我是有些自信。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我把这世界想象的太美好了。”</p>

“对，你太善良，这是你的弱点。”</p>

“邹容，我不是要把他们怎么样，时隔多年，言言也醒了，还过得这么好，我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很满足真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我没准备寻仇什么的，这不现实。我现在，最起码的要求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非要我不好过，我也不能任人捏圆搓扁，我不让他们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也让他们知道，欺负人不能这样不给人余地，要适可而止。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什么丢面子的呢？以后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了。可惜……”</p>

艾叶顿了下，形神暗淡，“可惜，他们把自己的仇恨看得太重要，他们要跟人结算清楚，挡他们的路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不是我要找他们麻烦，而是他们，要打击我，要不放过我……”</p>

邹容咬着牙说，“那就跟他们拼手段拼道行，一见高低！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p>

艾叶迟疑，“我……”</p>

“你现在做得很好了，不要示弱不要顾忌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p>

“可是于航和于星辰，是无辜的。”</p>

“所以我不要你顾忌太多！”</p>

邹容眼里的狠绝，应该是他在商场厮杀时常见的眼神吧。冷血无情。却，也是一种魅力！</p>

艾叶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事业上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p>

可是生活里，他对她，真的很温柔。所以让她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懂得手腕和阴谋的商人这个事实。</p>

他跟于航一样！</p>

艾叶是个女人，是个比他们小太多的女人，她年龄稚嫩，头脑纵然聪慧，可是缺乏商业上的阅历和经验……</p>

容易慌乱容易无措，就像这次，遇到了无法把握的事情，她就自我封闭，让自己的身体承受巨大的压力，无处排解。</p>

这，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p>

很傻。</p>

很鸵鸟。</p>

邹容看她又在发抖，他身后，把她拥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和胳膊，让自己的温暖传递到她身上，“艾叶，我知道你的顾忌，你害怕伤害了于星辰，会让我伤心。她是我的朋友，我替她伤心在所难免。但是，那比不过我为你的止步不前而伤心，你自我封闭，伤的是你自己，你蜷缩成一团，你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寻求安全和慰藉，你这样，我看到了只会伤心到要死。还有，排除私人感情，单说事情本身，你没有退缩的空间！”</p>

艾叶喘了口气，轻轻地说，“邹容，我以前很害怕，自己的过去被你知道，我现在，还是害怕。我没你想的那么干净，包括内心，包括身体……”</p>

邹容粗鲁地打断她，“不要说。我听不了。”</p>

他听不了？</p>

艾叶蓦地一震，他的僵硬，他的冰冷，让她害怕。</p>

是的，她很脏，他肯定接受不了。</p>

艾叶从他身上慢慢抽回手，下一秒，却被邹容重新按到怀里，“不许胡思乱想，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p>

邹容叹息一声说，“我是怕自己听了之后，会过去把那人给杀了！”</p>

“所以，不要说细节！我大致知道一些。”</p>

“……好，我不说。”</p>

艾叶呜咽一声，又很想哭。</p>

邹容的声音清晰地从头顶传来，“还有于航，艾叶，你跟他，最好保持距离。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他爱你多深，但我想，你应该还没爱上她。所以还来得及，不要爱上他，也不要让他陷得太深。不然，你们将来的处境，会很……很不好。你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p>

“我知道，我一直在意的就是这个。所以跟他，有一个半年之约，半年过后，他跟我离婚。前提是，我先放手。我在这里，离他远远的，这样很好，不要多见不要多沟通，就什么都不用多想。只想，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婚了，可以离开他。这样，他即使伤心，也不会那么心痛。我，在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对人的伤害降到最低。邹容，这是我的妇人之仁，也是我的底线。我不能，任意的伤害无辜的人，包括他，包括于星辰。”</p>

人活在世上，需要有底线。</p>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宁死不能做。不能混淆了这个界限。</p>

一旦分不清楚，那你这个人，就是道德败坏的社会败类。</p>

邹容失笑，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说，“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吧。你这个女人，狠心不足，善良爆表，有时候果敢坚决，有时候优柔寡断……”</p>

“这次，你差点把自己为难死。所以——”邹容想了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给我答复，但是，你不要太在意，即使你选择了于航，我也不会怎样，你明白吗？我不会伤心死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为这种事轻易死掉？所以，你不要再把自己为难死了！我不要再看到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的身躯太小，无法承受不该承受的。你承受不了，交给我！”</p>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让步。</p>

他不逼她。</p>

邹容又说，这次，神情更为肃穆，“但是，你千万不能仗着我对你的心疼就不假思索的选择不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轻易死掉，但也不会活得很好。懂吗？顾艾叶！”</p>

艾叶吸了吸鼻子，鼻音浓浓道，“我懂。”</p>

她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为她这样付出和考虑。</p>

他想对她好，又不能对她太好，因为，他不想给她压力。</p>

邹容……</p>

不要对我这么好！</p>

下午，连续在这里两天的邹容，再也不能耽搁了，他回了融城。</p>

他走之前以警告的语气对艾叶说，“万一，发生了什么你控制不了的事情，你必须让我知道！”</p>

艾叶说好。</p>

他走后，她拿出手机，开机。</p>

手机是海姨拿着的，有来电统统转入语音信箱，工作忙，以后再回。</p>

蓝云歌和于航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苗冬那里也收到过。</p>

艾叶知道总部最近很忙，于航走不开，所以，他急得着火，也来不了。</p>

一想到他全身喷火的样子，艾叶就好笑。</p>

好笑之余，想到于星辰说过的，于航对公司的人总是发脾气，搞得会议室乌烟瘴气，让手下兢兢战战，这样怎么做得好工作？</p>

她给他拨打过去。是葛秘书接的，“喂，是顾总吗？您终于打过来了！谢天谢地！”</p>

“你们于总呢？在开会？那我晚点打来。”</p>

手机放在秘书那里，一般都是重要会议，时间很长，不能被打扰。</p>

“不用不用不用，您千万别挂，我这就进去找于总，千万别挂，不让我惨死了……于总，于总……”</p>

咔！</p>

艾叶听到她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进去了。</p>

片刻的安静之后，是于航的怒吼，“没长眼吗？滚出去！”</p>

“是顾总的来电。”</p>

“哪个顾总？”</p>

“顾艾叶？我去！那你站着干什么，拿过来呀！怎么不早点说，你进来就该说了，傻傻的看着我做什么，算了，我过来——”</p>

皮鞋声很清晰，几步就过来了，把手机夺过去，“顾艾叶！”</p>

“在。”懒洋洋的。</p>

“你……”他吸了口气，转身说，“会议暂停，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对了，大家午饭还没吃吧？葛秘书，去订餐，吃炸鸡喝啤酒怎么样？”</p>

会议室里一派欢呼！</p>

下午两点半……午饭……</p>

艾叶终于明白，于星辰没说错，这个资本家总裁，很过分！</p>

“喂，顾艾叶。在听吗？”于航在对面问。</p>

不等艾叶开口，他又说，“顾艾叶，你现在可真忙。”酸溜溜的语气。</p>

艾叶尴尬一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抱歉，太忙了所以没接你的电话。”</p>

“我也忙，忙得想死，可我还是有空接你电话。”咬牙切齿。</p>

艾叶安抚他，“好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p>

“跟性别有半毛钱关系？”于航哼哼。</p>

“于总，你不能这样对待员工。真的不好。太粗鲁了。”</p>

“我对他们还不够好？有哪个上司会在上班时间请员工吃炸鸡喝啤酒？”</p>

“……”</p>

好吧，他独家的。</p>

艾叶翻了个白眼，这男人耍嘴皮子她说不过。</p>

“好了，我对他们好一点。行了吧？别嘟着嘴巴，存心you惑我是吧？我要是在就好了……可惜，吃不到……”</p>

“说正事！”艾叶提高了语气。</p>

“顾艾叶，我梦到你了。”</p>

“我也梦到你了。”</p>

“……”</p>

半晌，他说，“好吧，我承认，你不会说情话。干巴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听就是谎言。”</p>

“……”真的不是谎言。</p>

艾叶有心无力不解释。</p>

于航说，“那天晚上，我走了，没再回去……我没跟你说，我是跟于星辰一起走的……”</p>

艾叶嗯了声，“我看到了。”</p>

“……所以你不是工作忙，你是在生我气？才不接电话的？”</p>

“不是。”</p>

这个话题，陷入了沉默。</p>

艾叶转移了话题，“你回过别墅吗？妈妈还好吧？”</p>

“好啊。”</p>

“那你回了吗？”</p>

“我不回怎么知道她好？”</p>

艾叶扑哧笑了。这个男人呵——</p>

还指望他怎样呢，跟蓝云歌的关系，这样也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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