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邹容，“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话。”</p>

“靠谎言支撑的感情经不起时间的考验。”邹容冷冷地说。</p>

艾叶气得一窒，“我大可以对于航实话实说，但我不想破坏你和于星辰的感情。她不会不知道她现在就在香港吧。”</p>

邹容是个聪明人，她这样说，他一想便知。</p>

原来她是为他说谎。</p>

他声音渐暖，“我的行程安排，没有主动告诉过于星辰。而且，我和她的关系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亲密无间。”</p>

“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p>

“所以你拒绝了我？”</p>

艾叶瞠目结舌。</p>

她什么时候拒绝了他？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她表白了？</p>

她正要问，他突然说，“抱歉，我失态了。”</p>

艾叶看了他半晌，扭头看窗外。</p>

他开的是别克，高速上车速一直保持在一百二，是最高限速。</p>

“你开车很好，不像于航，总是喜欢超速。”为了打破僵局，她说了一句。</p>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不要跟我提他。”</p>

“……”</p>

艾叶觉得他今天超奇怪的。</p>

情绪化了。</p>

她以为只有于航会这样，原来他也会。</p>

她撇撇嘴，无声地笑了。</p>

男人幼稚起来也很好笑的。</p>

车子驶入小区，艾叶的心情急剧起伏不定，意外的，看到了在小区门口徘徊的海姨。</p>

她怎么在这儿？</p>

车子停下，艾叶走出去，“海姨……”</p>

“艾叶……”</p>

海姨落泪，“艾叶，你听我说。”</p>

艾叶急着要上楼，“我听着呢，你到底怎么了？我能接受的，真的！”</p>

“言言跟邹唐走了。”</p>

“走……了？”</p>

“对。他下午就能走动了。虽然步子还有些僵硬，不过能走几步。邹唐知道邹容要回来，她是擅自搬过来的，她怕邹容骂她，就回去乖乖的等邹容。可言言要跟在她左右。我的劝他不听。我让他等你，他也不肯。”</p>

艾叶知道言言很执拗，一直都知道。</p>

她说，“没关系，我过去找他。”</p>

“你看你累得，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p>

“你觉得我现在能休息好？”</p>

邹容把车子停在路旁，把艾叶行李拿下来，掏出手机，“我让邹唐带他下来。”</p>

“还是不要了。”艾叶阻止了他，“他刚醒来，不能多走动，让他跟着邹唐吧，别来回跑了，会累坏。”</p>

她接过行李，“海姨，我们先回去，我洗把脸。”</p>

她哭了太多了，眼睛肯定也是肿的，这样的她让言言看到，不太好。</p>

艾叶和海姨回到家，冷颜回在收拢她的药箱。</p>

言言睡过的那张床，空了。</p>

他的睡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他的衣柜里，大多都是睡衣，为数不多的几件休闲服，是她零零碎碎买来的，还有那根领带，也孤零零地挂在那里。</p>

艾叶想，该去趟商场了，给言言多买几套衣服，天快冷了。</p>

“顾艾叶，你没事吧？”冷颜回背着她的黑皮箱子要走，看到艾叶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有点可怜……</p>

“阿回，谢谢你。”</p>

“不谢。”</p>

“对了，我还需要支付你多少钱？”她想起了这个比较重要的事情。</p>

冷颜回挥挥手离开，“于航的卡在我身上，具体花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他好了。”</p>

那张副卡，是为了替她支付药费？</p>

于航把副卡给她，而不是区区一张银行卡。</p>

可想而知，是要多少钱，必然是巨额。</p>

她还是先不问了，以后慢慢还吧。</p>

傍晚，邹容过来了，艾叶看了看他身后，他说，“他睡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p>

“他会不会容易惊醒？”</p>

“有点。邹唐一直陪在他身边。”</p>

“他们……睡同一张床？”</p>

“……是的。”邹容迟疑了下点头，“邹唐不可能一直坐着，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你要理解。”</p>

“我理解。”可谁来理解她？</p>

谁能体会到她的心情？</p>

她一手照顾到大的人，不认她。</p>

反而认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同龄人。</p>

果真是娶了媳妇不要娘。</p>

她苦涩一笑，“我懂，可我还是会伤心。”</p>

他伸手把她拥入怀里，“怎么样才能止住你的眼泪，你告诉我，顾艾叶……”</p>

海姨炖了碗安神汤，从厨房端出来，就看到他们贴在一起。</p>

她默默地退到厨房。</p>

艾叶还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十一点的时候，觉得他们应该睡熟了，她让邹容带她过去了一趟。</p>

推开屋门，看到言言的那刻。</p>

艾叶觉得，什么都没变，除了旁边躺的人，以前是她，现在是邹唐。</p>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他的睡姿不是以前那样的一成不变。</p>

而是，他的手臂在邹唐脖子下，一只手握着邹唐的手，紧紧的握着，带有很强的保护性。</p>

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的安详和俊美。</p>

脸上的血色很足。</p>

比她还要足。</p>

艾叶很想过去摸一摸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鼻梁，感受一下他强劲的脉搏，可是……</p>

他忽地睁开了眼睛。</p>

毫无预兆的。</p>

眼底清明，像是从未睡着。</p>

对上艾叶的双眼，他眼底氤氲了一丝诧异，很快，他怀里的邹唐嘤咛一声，像是躺得不舒服了。</p>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两人的睡姿，用口型对艾叶说，“请出去。”</p>

声音低低的，几乎没有。</p>

却像是老庙洪钟，重重地砸在艾叶的心口上。</p>

他让她出去，用那种略带不耐烦和苛责的神情，她打扰了邹唐的休息，他不开心了。</p>

邹容从背后扶住了她，“不要急在一时，从长计议。”</p>

艾叶忍着泪点头。</p>

她转身走出去，轻轻把门关上。</p>

言言的目光落在门板上，那里面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多的，是迷惘和不解，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她怎么哭了？</p>

这些情绪很快从他大脑里一闪而过。</p>

从房间里出来，艾叶吸口气，对邹容勉强笑了笑，“你别担心，我很开心，真的。看到他恢复得那么好，我真的很开心，失落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及我开心的十分之一，只要他醒来就好。这是我以前最大的希望。”</p>

可人总是不满足，一个希望满足后，又有下一个更为奢侈的心愿，没完没了……</p>

这就是人的贪念。</p>

晚上，她没有回去，她睡在邹容的床上，邹容睡沙发。</p>

她起夜，起了很多次。</p>

不是厕所，而是站在言言门前，想象着他睡着的样子，在心里描摹着他的面容。</p>

他睡眠不好，她不能陪他睡，不能离他太近，站在这里，希望他能感觉到她的关怀，会安心的睡，像以前一样。</p>

所以，当言言早上出门，看到的，就是靠在墙上睡着的艾叶。</p>

她真的很狼狈。</p>

脸红红的，挂着水痕，眼睛浮肿，嘴唇被咬得红一块紫一块的，睡衣也是凌乱的。</p>

他开口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p>

艾叶霍然一醒，“你醒了？”</p>

他好高。</p>

比她高太多了。</p>

这让她很欣慰，“我不小心睡着了，打扰到你了吗，抱歉。”</p>

他说，“没关系。”</p>

说完就绕过她走到了客厅。</p>

她听到他和邹容说话的声音，说话声音不大，估计怕吵醒邹唐，她还没出来，还在睡吧？</p>

邹容叫的外卖。</p>

三个人在一张桌上吃，言言只喝一碗稀粥。</p>

艾叶在喝白开水。</p>

“你，是，邹容……的朋友？”言言开口问。</p>

“是。”艾叶和气的说，“你应该叫他邹大哥，他至少比你大十岁。”</p>

他说话磕磕绊绊，有点不伶俐。</p>

已经很不错了，艾叶一开始以为他不会讲话。</p>

毕竟十多年了。</p>

“嗯。”他很听话地点点头，“邹大哥。”</p>

邹容笑着应了声，“你们聊，我去叫邹唐起床。”</p>

言言也站起来，粥只吃了半碗。</p>

“怎么不吃完，不好吃吗？”艾叶担心他的身体。</p>

“邹唐说我不能吃太多，我还在恢复中。”</p>

“哦，的确是。”</p>

艾叶喝了一杯，又续了第二杯。</p>

言言看她面前的食物没有动，张了张嘴，听到了邹唐说话的声音，他脚下一挪，朝卧室走过去。</p>

艾叶望着他的背影，呆呆的坐着，直到，传来敲门声，一声急促过一声。</p>

会是谁？</p>

艾叶放下杯子走过去，脚步虚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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