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说着，又将外面的汉衫撕下，露出了包扎得如同木乃伊一样的上半身。

陈晨指着自己的胸膛说道：“这两天三夜，我与日军血战数十次，杀敌无数，身上留下枪伤、刀伤、炸伤七十二道。输血三次，几乎把全身的血液换了一遍。”

“我倒是要问问，黄处长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帮日本人，还是打日本人？”

黄显声大怒，深呼吸数次之后，才吼了出来：“我们当然是来打日本人的，但同时也是来惩罚背叛少帅的叛徒。”

“谁是叛徒？”陈晨怒喝，双目圆睁，仰头环顾四周一围，向所有人问道：“我是叛徒吗？你们说是不是？”

“不是！”周围的警察们全都怒吼了起来，声音直震云霄。

黄显声色变，他没到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陈晨在警察当中，竟然有如此高的威望。

如果真下令动手，还指不定谁把谁抓起来呢。

陈晨回头又对黄显声道：“警钟兄，你告诉我，谁是叛徒？”

“这个……”黄显声语塞。

“哈哈哈……”陈晨大笑起来，笑得直皱眉头。

他痛啊，身上那么多道伤口，有不少还是惯穿伤，别说大笑了，就连说话都感到痛。

但此时他不得不笑，不笑就难以在气势上保持优势。不笑，就显示不出男人的威风与豪迈，更别想说服这位黄显声放下愚忠，把民族大义放在首位了。

“你笑什么？”黄显声被陈晨笑得浑身不自在。

陈晨等的就是这句话，凡是对方在问，你为什么笑时，这就表明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成见。

笑声嘎然而止，陈晨问道：“警钟兄，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振兴中华！”这样的想法在黄显声的头脑中根深蒂固，所以他想都没有想就说了出来。

“好一个保家卫国，振兴中华。”

陈晨大为赞赏：“那么，当少帅的做法与你心中的这八个字相违背时，你会怎么做？”

“不会，少帅绝不会将大好河山拱手让给日本人！”

黄显声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大，但底气不足，连他都无法理解少帅为什么下令不抵抗。

“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

陈晨知道少帅对黄显声的影响极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少帅的。

所以，陈晨换了一种说法：“警钟兄，你如何理解背叛二字？判断这二字的准绳是什么？是抛弃人民为背叛，还是抛掉某个人是背叛？”

黄显声接受过新式教育，接触过西方的政治制度。他知道，什么是人民利益高于一切，所以毫不迟疑的答道：“是人民！”

“现在有人平时拿着人民交上来的税，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要保护你们。然而强盗来了，他一枪不放的跑了。”

“他自己不抵抗就算了，还不准别人抵抗。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背叛了人民？我们是不是应该跟着这样的人走下去？”

黄显声两手抓着左右两边的头发，神色痛苦。

“唉——”

陈晨长叹一声：“我知道黄大哥你是忠义之人，少帅对你恩重如山，无论少帅如何做，你都不会背叛他。”

“可是现如今，日军又添重兵，对我沈阳以及东三省虎视眈眈。少帅不抵抗，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还不团结，置千千万万的东北人民于何地？警钟兄，我提一个建议，搁置争议、共同抗日，等打跑了日军，咱们再讨论这些问题，如何？”

黄显声觉得有理，在此国家危难之时，若不能先打退日军，讨论忠于谁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旋即点头。

陈晨大喜，道：“军令统一才能形成一个拳头打击日军。警钟兄忠肝义胆，可为义勇军总司令，我等愿马首是瞻。”

陈晨的威望如何，那是明摆着的，即便他想让贤，恐怕别人也不同意。

想到这里，黄显声苦笑道：“若论威望，我这二十年，顶不上你的两天。总司令一职，还是你当吧。”

“这样也好，警钟兄为副司令，我若不在，你有全权。”

陈晨大笑起来，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走后，会导致义勇军变成一盘散沙了。

不想这一笑，牵动伤口，再加上身体放松，陈晨哎哟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黄显声一见，急忙喊道：“快叫医务兵！”

接着，他不顾陈晨身上手榴弹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第一个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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