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容言坐在马桶上得意洋洋的，“你到我家没有？”</p>
乔慕是个听话的孩子，一直记得乔沫的交代，不许跟陌生人走，所以当一辆车在自己面前停下来，里面的司机请自己上车的时候，他一直没肯上去。</p>
“那个穿黑色西装的是你家的司机？”乔慕问。</p>
容言点头：“是啊，我一直叫他张叔，你也这样叫吧。哦对了，他不是坏人，你可以上他的车。”</p>
乔慕同学一张小脸沉下来：“你的人在哪里？”</p>
“你家啊。”</p>
果然……</p>
乔慕哭笑不得：“你怎么跑我家去了？”</p>
他在学校外面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小姨和妈妈，反而是这个司机一直让自己上车回去，而他又没有看到容言，所以乔慕就知道肯定哪里不对了。</p>
只是没想到容言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跟着从未见过面的小姨就走了。</p>
“不是我跑去的好吧，是你小姨把我当成了你，一上来就牵了我的手把我给领回来了。”</p>
“上公交车前你就不会解释？”</p>
“解释干什么？这样多好玩啊，你去我家里过一`夜，我来你家过一`夜，想想都刺激是不是！”</p>
乔慕才不觉得刺激呢，他对着电话里的人说：“你赶紧快来学校，让你家里的司机接你回去，我也要回去了，不然妈妈和小姨会……”</p>
“她们不会担心的，你放心好了！”容言没见过这么小的浴室，所以他好奇的打量，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你，‘你’都安全回家了，她们担心什么啊。”</p>
乔慕无言；“……”</p>
“总之你就安心跟张叔回去，好好在我家里过一`夜，明天我们就换回来了。”</p>
乔慕不答应：“你……”</p>
“乔慕，你从来没有过爸爸，就不想体验一下有爸爸是什么滋味吗？”乔慕只说了一个字，容言就开口打断他的话，一本正经，“而我也没有妈妈，很想知道有妈妈的疼爱是什么感觉，你说你妈妈很爱你，很疼你，我很心动，所以你就当是让我梦想成真好不好？我也想尝尝幸福的滋味儿。”</p>
说着说着，容言小朋友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来，说到最后他是真的伤心了。</p>
他听着乔慕说他的妈妈有多好时，容言不知道有多动心，他一直没妈妈，家里人也很少提起妈妈这个人，妈妈这个词甚至是这个人，在他心里一直是模糊的，突然有一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小朋友说他妈妈有多好，那种感觉好像是他自己也有妈妈一样。</p>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像根草。</p>
乔慕犹豫了：“我……”</p>
“你不想要一个爸爸吗？”容言见他动心，*他，“你也去体验一下，看有爸爸是什么样的滋味。”</p>
乔慕沉默了。</p>
他确实是一直想知道他爸爸是谁，可是每次一提起这件事，乔沫总是说她很头痛，他也就听话懂事的从此闭口不谈了。</p>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该去冒险体验一下吗？</p>
“反正就过一`夜嘛，没事的。”容言从马桶下跳下来，“我给你的手机你就拿着，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怎么样？”</p>
乔慕心动了：“那……好吧。”</p>
“YES，太好了！那你快跟张叔回去，有什么事电话联系。”</p>
……</p>
容言从浴室里出来，乔薇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容言看了她一眼，来到她身边，看了一眼，最后开口：“喂。”</p>
乔薇专心放在电视上，“什么？”</p>
“腿收起来点儿，我要坐。”</p>
乔薇看了他一眼，“你没作业做吗？”</p>
“等一下做，先看会儿电视。”这是容言一惯的习惯，回家后第一件事从来不是做作业，有时候不做作业都很平常。</p>
乔薇皱眉：“你以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的，怎么今天想看电视了？”</p>
容言：“……呃，我今天累死了，想先休息一下。”</p>
没想到乔慕这么听话，他差点穿帮。</p>
听他这么说，乔薇点了点头，“那就休息一会儿吧，对了，去给小姨拿个苹果来。”</p>
还从来没人指挥他拿过东西，容言就差翻白眼了，“你怎么不去拿？！”</p>
乔薇一下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目瞪口呆看着乔慕，小宝听话懂事，也是家里的小跑腿，有什么事就让他动起来，他也很乐意给她们跑腿……只是今天这语气这表情，怎么跟平时的不太一样！</p>
“小宝？”乔薇看着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这个外甥不像平时的小宝，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气质完全变了。</p>
平时的小宝内秀，可这个小宝却是张扬的。</p>
乔薇狐疑的捏捏小家伙的脸：“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p>
容言一把拍开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动脚的。”</p>
乔薇瞪大眼睛，更加的怀疑了，乖巧可爱的小宝会说这样的话？</p>
绝对不会！</p>
一双眼睛像X光一样盯在小家伙的脸上，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些什么破绽来，可还是那张脸啊，帅气可爱，嫩的像豆腐。</p>
可感觉好像哪里又不对的样子。</p>
乔薇完全懵了。</p>
“对了，”正在看电视的容言突然开口，“你姐姐，呃，也就是我……嗯，我妈妈她什么时候回来？”</p>
乔薇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门铃这时响了。</p>
……</p>
乔沫住的地方没有电梯，五楼，每天都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她爬到五楼已经筋疲力尽了。</p>
她靠在墙边按门铃，没过一会儿，门打开了。</p>
“姐！”乔薇一看到乔沫的样子，惊呼出声，“你怎么了？”</p>
头发也服凌乱，脸色也煞白煞白的，神情更是苍白无力。</p>
“我没事。”乔沫想笑笑，想安慰她，可是她笑不出来。</p>
乔薇立刻将她扶了进来，乔沫声音有些嘶哑：“薇薇，我想去洗澡。”</p>
“好，你先坐一下，我这就去放水。”</p>
乔薇将乔沫扶到沙发上坐下，她转身就去忙。</p>
容言从门铃响的那一刻开始，心就提着，他紧张忐忑。</p>
原来这个就是乔慕嘴里的妈妈啊，嗯，看起来瘦了些，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是长的很好看，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好看多了。</p>
跟乔慕不像哎，好像嘴巴又有点像。</p>
“小宝。”</p>
容言正专心的打量她，躺在沙发里的女人突然开口，容言愣了一下之后随即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在叫自己。</p>
容言清了清嗓子，走过去：“什么事？”</p>
乔沫冲他招手，容言犹豫了一下，又走近两步，在她身边坐下，乔沫捏捏儿子的脸：“吃饭了吗？”</p>
容言摇头。</p>
“肚子饿吗？”</p>
不说还好，一说还真的饿了起来，肚子好像还开妈叫了，而且乔慕还说他妈妈做饭的手艺一级棒。</p>
“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吗？”容言竟然有些期待。</p>
乔沫‘嗯’了一声，“我歇一会之后就去给你们做饭，妈妈有点累。”</p>
容言这才发现她脸色很不对劲，不像正常人那样。</p>
她这是怎么了？</p>
他张嘴正要问个清楚，放好水的乔薇从浴室里跑过来，扶起乔沫就往浴室里走，“小宝，你先去做作业，小姨跟妈妈有点话要说，乖啊。”</p>
说完，扶着乔沫就走了。</p>
若是乖巧的乔慕，为了不让大人担心，他倒是会听话的回卧室一个人待着。</p>
可容言不是乔慕。</p>
他俏俏跟了过去，趴在浴室门上偷听。</p>
一进浴室的乔薇立刻就问：“姐，你是不是……？”</p>
乔沫脱了衣服，就泡进了浴缸里，看到她身上脖子处明显的红痕，乔薇更加的震惊，她在放水的时候一直强忍着没有去问，心里也宽慰自己别往坏处想，可现在看到乔沫这个样子。</p>
她急得眼泪掉了出来。</p>
“我没事。”乔沫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p>
“那你怎么这个样子？”乔薇急的不行，“不是去找小宝的亲生爸爸了吗？怎么这副样子回来！”</p>
“那两个都不是小宝的爸爸。”乔沫就着浴缸里的水洗了一把脸，“我在酒吧里被人下药中招，又遇到陆嘉良了。”</p>
她以为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平安回来了，当时的陆嘉良都快疯了，那样子她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惊胆颤。</p>
可他没有，他最后没有碰她！</p>
在她喊出心底埋藏多年的情绪后，他终究是住了手，没有对她下手。</p>
他只是沉默良久后，自己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又沉默不语的带她去了医院。</p>
乔沫在浴室里吊了一瓶水，趁陆嘉良不注意，她俏俏从医院里出来，直接回了家。</p>
乔薇瞪大了眼，一脸震惊：“你们……？”</p>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去了医院，我也打了针，现在没事了。”乔沫笑笑。</p>
“真的没事？”</p>
乔薇不相信，她脸色苍白的像鬼，看着就让人心疼。</p>
“真的没事，别担心心，快出去看看小宝，我这个样子他看在眼里肯定会不舒服，你去跟他解释一下，就说我是太累了。”</p>
乔薇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p>
一开门，小家伙趴在门上正使劲儿听着里面的动静呢。</p>
乔薇关上门，将他带走。</p>
……</p>
客厅里。</p>
“你听到了什么？”乔薇打量他。</p>
容言扬眉，“你觉得我听到了什么？”</p>
“……你学坏了哦。”乔薇揉揉他的脸，“以前可不是跟小姨这么说话的，告诉小姨妈，是不是在学校里跟什么坏学生玩到一块去了？”</p>
容言：“……”</p>
他要是不收敛一点，不学的像乔慕一点，这个女人有可能会发现他的破绽。</p>
垂了垂长长的眼睫毛，重新抬头，容言抿嘴一笑，礼貌多了：“小姨，我跟你开玩笑的嘛，你想问什么，问吧，我一定老实回答。”</p>
这才是像她们乔家的乖宝宝嘛。</p>
乔薇不疑有他，指指浴室的门：“你刚才趴在门上干什么呢？偷听？”</p>
“嗯，我很担心……妈妈。”</p>
容言说‘妈妈’的时候还是很扭捏，毕竟不习惯。</p>
“乖，你妈她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p>
想骗他？容言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装乖巧：“哦，是这样吗？我刚才听到小姨你在浴室里面，好像跟妈妈在说什么‘爸爸’，你们是在说我的爸爸吗？”</p>
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乔薇想转移话题，“那什么，别累你妈了，小姨去给你下面条吃，走！”</p>
果然有事瞒着他！</p>
容言不动声色，嘴上说着好，继续装乖宝宝。</p>
半个小时之后，乔薇耳朵都快要受不了，端着两碗面在椅子上坐下来，长叹一口气：“你这二十多分钟里，变着法儿跟我提你爸爸的事，是不是打算不我跟你说清楚，你就不住嘴，嗯？”</p>
容言在椅子上坐好，点头：“嗯。”</p>
乔薇真是服了他了。</p>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p>
乔薇瞪着他：“那我跟你说了，你别去烦你妈，她今天够累了，洗完澡就让她去睡觉。”</p>
“我发誓一定不烦。”</p>
“算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今天就告诉你吧。”</p>
“快说。”</p>
“其实，我和你妈，也不知道你爸爸是谁……”</p>
“什么？”容言小朋友不淡定了，“你们竟然不知道？这是开的世纪大玩笑吗？”</p>
“急什么，听我说完。”</p>
“好好，你说。”</p>
“五年前，就是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你妈消失过一年，我当时都快找疯了，就是找不到她的人……”</p>
“你没报警？”容言挑眉，觉得她的话有很多漏洞。</p>
乔薇筷子一放：“不想听了是不是？”</p>
“我闭嘴！”</p>
“当然报过警，可是警察也找不到，后来有一天你妈，也就是我姐联系上我了，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别担心，她没事，也不要找她，她一年后会回来。”</p>
“为什么是一年后？”</p>
“嗯，这个问到点子上了，大概她那个时候怀着你吧，所以一直待在外面。”乔薇想了想，又说，“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年后，医院的一个医生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下医院，我去了，结果就看到病chuang上的你和你妈。”</p>
那个时候的乔薇没多大，还在上高中，当听到孩子是乔沫的时候，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p>
“后来呢？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我爸是谁？是我妈妈不想说？”</p>
“不是。”</p>
“那是为什么？”</p>
“是因为……你妈出了一场车祸。”乔薇摸摸他的脸，“所以啊，你妈妈带大你是很不容易的，记得长大以后要孝顺知道吗？”</p>
“车祸？”容言瞪大眼，“失忆了吗？”</p>
“嘿，你小子还知道失忆？”</p>
“电视上常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p>
“那你知道选择性的失忆吗？”</p>
“这是什么？”</p>
“这也是失忆的一种，是你妈妈大脑里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场车祸让她脑子受了轻伤，醒过来之后，怀你那一年的记忆都没有了，这就是选择性的失忆，所以我和你妈妈都不知道你爸爸是谁。”乔薇长叹一口气，“你以前也问过这样的问题，你一问你妈就说头痛，她那可不是骗你的话，她是真的头释痛啊，因为要很努力的去想那些失去的记忆，可是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是会很痛苦，很头痛的。”</p>
容言听得渐渐入迷。</p>
乔薇吃了一口面，“小姨把这些都告诉了你，是因为你妈妈很给你找到亲生爸爸，这样你在学校也不会被别的同学说成是没有爸爸的孤儿了。”</p>
容言抿了抿嘴角：“我知道了。”</p>
“知道了就好，快吃面，吃完了小姨去洗碗。”</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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