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中石……”洛雁轻笑着重复,而后像是明白什么,“他们脾性固执,处事迂腐,在张世禄眼中就似厕中石一般,又臭又硬难以啃咽,尤其在联姻之事上从不让步。”
“现在没了这些挡路之石,荆襄的文武全仰张家鼻息,我们先复国后成礼的打算已然落空。”
洛雁初到荆襄时,与张家达成协议,两家的联姻要在洛冥朝复立后举行,这是她做出的让步也是坚守的底线。白清明独断折中,将之改为张家向天下各方宣布,辅佐前朝皇室血脉复国,而后两家就可以进行联姻。
其实这个要求很合理,联姻就是一场交易,张家想要保住眼下的权势,而洛家寻求恢复以往的权势,两方相互借力。
这笔交易张镇添确实冒风险,但功成后,其权势绝非只限于荆襄一道,而是半壁江山。前朝皇室属于借势壮大,一开始能给张镇添只是一杆大旗,哪怕现在聚集了十七万之众,也不过是饥民为了填肚子的无所谓举动,毕竟除了现有的权势者,谁会在意皇帝姓甚名谁。
“我们本就人微言轻,没了那些遗老,更显势力单薄。”言箐叹息道,她深知真正属于洛雁这个公主的实力,只有一个名号而已。
原先以为白清明即便不是国士,也该是个能有大作为的权臣,没成想却是一只善于伪装的白面虎。当初他能够允诺折中之法,正是有一帮遗老在叫嚣,之所以称他们为叫嚣,是因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叫嚣,还是靠着仅存的名望才得以开口。
而眼下,洛雁这个公主跟前既无忠臣更少良将,连认下的义弟都被调离身边,覆没在黄梅的八千黑戟军,本是她的底气所在,却一朝消散。
“张镇添不光威势震天响,他还是个九头鸟,哪方势力都要沾染一二,处处都显着精明。”言箐点评道,她还未与张镇添见过面,就已经印象深刻。
本月发生的刺杀,张家既清理掉最后的路障,又在明面上顺了洛乾天与李家的意思,更将其权势彰显而出,震慑那些有心效忠公主的臣民,一次刺杀满足其三个目的。
“在叶府中隐匿的洛女,能得到线索也是他们故意为之。”洛雁轻叩石桌看似从容,实则难掩心中慌乱。
“即便我身死,前朝公主也依然可以嫁进张家。”
她推想着一切破局的方法,包括身消玉陨。
其实她这个公主的身份没什么稀罕的,只不过作为女子,显得更容易被操控罢了,方便成为筹码与其他势力谈交易。真要没了她,也会有别的洛氏血脉登场,他们甚至还可以装扮出一个皇家正统,使其更加的听话乖巧。
“就怪长刀在手的秋家太仁慈的,留下许多皇室宗亲,让有心人不缺主子辅佐。”言箐玩笑道。
洛雁闻听苦笑,她想起年初相遇到的秋忆鸿,后来知其太子的身份,更觉得此人混账,那副德行着实与仁慈圣君不相干。
“荆襄的棋局不单由他张镇添执子,我们若想破局就需借外力。”言箐已有筹谋,只是在提点洛雁。
“外力,指黄州府的秋家朝廷吗?”
“那还能有谁?”言箐反问道,“白清明与恒氏的干系尚不明了,如果没他代表不了中原世家,他就不能弃掉你这个筹码,否则张家完全可以辅佐其他的皇室宗亲。”
“可这与借力秋家朝廷有何关系?”洛雁自然知道她还未沦落到可有可无的境地。
毕竟刺杀发生后,张家就将她迎入渚宫,显然她并不在那份刺杀名单上。
“荆襄道还没有脱离出秋家的棋局,无论白清明与张镇添如何苟合,这地方永远不可能割据一方,自成天地。”言箐掌控的洛女怨虽不如秋家暗卫那般隐秘,却也强过一般的谍子,对各方势力的探听还算敏锐,有些尚未显现在明面的动静,她们就已然知晓察觉。
“月底前,江陵城中的白门势力就要消失殆尽。这便是外力所在!”言箐将掌握的消息道出,洛雁方明白所谓的借力秋家,是如何借力的。
白门,洛女怨,亦或秋家的幽冥暗卫,各自代表一方暗中的势力,在世间明面上波澜平和,暗地里却是一片风起云涌。尤其当蕲州湖畔的太子遇袭案发生后,整个南朝的暗面势力开始受到强力清洗。
身在其中的人,均意识到此次风波是秋李两家的又一场角力,而白门依然是角力的重点。至于是秋家新君锋芒毕露,再次逼迫淮扬巨擘妥协,亦或是李墉懋狂浪依旧,收拾局面,恢复李家的拥兵之权。
两般结局,无人能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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