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问起召芷听到此传言的前后经过，只听召芷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才十岁。起初我也不信，于是我去问小娘。小娘说，我娘亲在怀我的时候，哥哥就突然没了，娘亲一直怪爹爹保护不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娘亲去世后，爹爹悲痛欲绝，就再也没有给我生弟弟妹妹，只是感叹‘生子无用，还是生女好’，一心把我抚养长大。直到前几年，我的三个小娘也相继去世了，爹爹也没有再提续弦的事情。”

说到伤心之处，召芷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方兴最怕女孩子哭泣，他一时不知所措，只能绞尽脑汁梳理召芷所言之事。

召芷口中的娘亲，想必就是召公虎的正妻夫人，而召芷的三个小娘，便是召公虎娶亲时，夫人的三个陪嫁小妾。

古代贵族有“一妻三媵”的待遇，陪嫁的女子称之为“媵妾”。按周礼，诸侯或卿大夫的夫人去世了可以再娶，或者把媵妾转为正妻。

而召公虎身为大周三公，不但在夫人走后没有续弦，也没有同他人再生下一儿半女。想必，在召公虎心中，应该对夫人充满了歉疚和眷恋吧。

这边厢，召芷还在啜泣。一边梨花带雨一边说着：“要是哥哥没死，娘亲就不会去世那么早……呜呜，爹爹和娘亲就会给芷儿生许多弟弟妹妹……芷儿现在这样孤独伶仃，没有兄弟姐妹，呜呜呜。”

说起哄女孩子开心，方兴或许还有点招数，但说起安慰女孩子，方兴完全手足无措。

愁苦的情绪普通病菌一般传染，眼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情绪已经失控，方兴又如何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方兴何尝不感同身受，他更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本来自己刚才在这房间里就已经哭得昏天黑地，此刻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许久。召芷才缓过神来，对方兴道：“我今天说的这些，你不许和任何人说！”

言罢，她头也不回，转身便离开了方兴的房间。

黄昏。

方兴草草吃过晚饭，百感交集。

“太保府的日子还真是悠闲啊！”一时间，方兴突然有些迷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方兴又想起了茹儿——茹儿还下落不明，自己却和一个又美丽又富贵的少女召芷嬉笑怒骂。感觉到自己有些对不住青梅竹马的玩伴，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召芷的模样，耳边则是萦绕着召芷的笑语，一颦一笑，如此清晰，方兴陷入了迷惘。

比起刁蛮淘气的召芷，茹儿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她善良、天真，能激起自己的保护欲。而方兴对召芷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说不出来。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很远。

渐渐地，方兴竟有些回想不起茹儿的样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疏远……

梦中，方兴翻来覆去，一会儿是茹儿，一会儿是召芷，一会是彘林中和茹儿相依为命的漫漫长夜，一会是装神弄鬼吓唬召芷的开怀大笑。

半夜，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冒汗，贴身的衣裤全都湿透了。方岳摇摇头，到衣橱中换了一套新衣裳，只道是困，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方兴还在美梦之中，就听得有人在“砰砰砰”地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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