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道,陛下一言九鼎,自然无不可,然臣亦觉得朱大人言之有理,此等国家大事,但凭陛下决断。这话说的绵中带刺,又把球提给了崇祯,崇祯本以为钱谦益身为东林魁首,又刚刚得了恩典,应该会帮自己说话,结果没想到竟然和稀泥,而且言语中似乎还指责自己搞一言堂。
崇祯冷冷看了钱谦益一眼,然后又问史可法,史爱卿以为如何?史可法道,陛下,臣随陛下一路南下,确实觉得税司应当设立,朱大人久居庙堂,自然不知民间疾苦,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别人说话朱大典都可以反驳,因为自己是左都御史,干的都是这个活,但是唯独史可法他反驳不了,因为史可法也是左都御史,而且可是正牌左都御史,不是他这种留守南京的左都御史可以比拟的,崇祯见史可法支持自己便说,既然都察院没有异议,那就定了吧,众卿以为税率当以几何为好?
话题再次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程国祥道,陛下,之前周阁老曾言,当十抽三为好,臣亦以为然。方岳贡有些担心的说,之前陛下下诏免了人头税、田税,又免了各项徭役,朝廷免不了要多出一些钱来购买,粮食、劳工、修路、水利、边军无一不需要花钱,倘若加重税于工商,只怕民心浮动,亦恐对陛下风评无益也。
程国祥道,方大人言重了,朝廷火器枪炮不可谓不强也,但是萨尔浒一战,精锐尽失,辽东陷入鞑子之手,全因朝廷财力不足,军备废弛,粮饷不能按时发放,导致人心惶惶,军心动摇,百姓困于各项苛捐杂税,生活困苦无着,这才有陕北起义之事发生,而工商富户却生活奢靡,虽然有商税、矿税,但是他们却上缴很少,为何?只因各地官府负责征税,他们勾结官府所致,长此以往,朝廷财力日益疲弱,国将不国也!陛下这才痛下决心,将农户从苛捐杂税中解放,农户手里有钱了,必然要改善生活,就会购买更多的工商产品,商户赚的多了,必然会扩大生产,朝廷才能收更多的税,有了钱,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陆遥不由得大吃一惊道,看来程国祥果然是经济专家,这套理论已经隐约有了后世扩大内需的那套理论了,这样的专家必须要利用起来,多去讲讲课,多培养一些这方面的人才才可以。
崇祯高兴的说,好!程爱卿所言甚得朕心!程国祥又道,陛下圣明,陛下只是针对贸易之商征税,对于生产之户并未加税,比如纺织作坊生产丝绸并不征税,仅对商人将丝绸买进卖出征税,商人借他人之劳力,不事生产,而获利颇丰,如何不能征税?
一番话说的方岳贡无言以对,史可法便道,如此说来,程大人竟然是鼓励工商的了?不要忘了,农为天下之本,如此一来,岂非本末倒置!万万不可!
程国祥道,何谓本末倒置?乃以工商反哺农业耳!粮食必然是国之根本,但如今土地兼并,多为豪强、宗亲并吞,又加天灾,农户流离失所,而且种地本为糊口,要想巨富则不可能,又投入颇大,必得以国家之力推行方可,若国家毫无财力,如何能推行?老子有云,欲以取之,必先予之,现在提倡工商,便是此法!
一番话说下来,陆遥不由得心潮澎湃道,很多时候,都以为古人愚昧无知,熟不知古人的智慧远远不是后世能比拟的,后世多少什么专家学者、思想大家,不过拾古人牙慧耳,自诸子百家时候起,基本上把后代的思想端倪都已说尽了,后人不过以此发端罢了,看程国祥言论,便可知一二,实乃古人之大智慧也!
崇祯也高兴的从御座上站起身道,程爱卿之言不知从何而发?程国祥道,禀陛下,乃臣观《吕览》、《书》等古籍,多谈到其中关系,又与薛国观大人等同僚彼此交流沟通得之。崇祯道,爱卿之言于家国实有大益也,卿当将此整理成文,交笔录司刊印,以为国家大典也!此乃卿立言、立功、立德于后世也!
程国祥激动不已,试想那个知识分子不想留名后世,便忙道,臣谢陛下洪恩!崇祯又道,不止如此,朕加卿军机处税司都司佥事、格物处行走、京师大学堂博士,卿可将卿之言论传教后人,多为朝廷培养此方面人才,可好?
程国祥忙谢了恩,崇祯又道,众卿可还有什么问题吗?其他人见崇祯如此厚待程国祥,便知道了皇帝的倾向,谁还敢此时触霉头,崇祯便说,那好,那便拟旨,于军机处下设税司,各道增设总督税司衙门,商税、矿税税率统一为十抽三,由税司一力总管,命各地巡查御史严加督核,若有不法,一律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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