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在臣下们看来颇知兵事的天子,如何不知对于以农耕为主的大雍来说,春天出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数的民夫,要抛家弃田;意味着无数的战马车架要碾过大雍北面的已经种上庄稼了的土地;意味着无数的粮草辎重要消耗在这个本是充满希望的季节里。
但是自己从不后悔,这持续的战事,对于大雍来说,或许是一种灾难,但是对于人口更少的河套来说,灾难的程度绝不会比大雍来的轻。
因为在大雍的腹地,还有无数的健妇可以把锄犁,有更肥沃的土地可以生长庄稼。甚至还有蜀中,有荆湖,有江东,可以源源不断的运送钱粮入关中,入长安。
而河套,不可能还有多余的人口给牲畜接生,育肥了!
胡人最愿意的作战季节,当然还是秋高马肥之时!
“回陛下,军马已经到城外三十里处。就等着我军前去接收了。”罗天睿站在赵冲身后,拱手回道。
回话无意之中打断了了赵崇和目光一起飘远了的思绪。将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皇帝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好!这么多年,难为他们两家了。”赵崇眼神微闪,难得在麾下面前感叹了一声后,又继续吩咐道:“大军停留一夜。你速速前去接收军马。
明日五更出城。此战我军别无选择,只能寻其主力,速战速决。”
“末将领命。”罗天睿躬身领命后,跨步下了城楼。
留下赵崇以及身后左右两边,一道灰衣,一道白衣的两位年纪悬殊的身影,立在城楼之上,久久未动。
五千禁卫,接收了五千匹雄健的战马之后,胯下的坐骑由一人双马,变成了一人三马。
再次启程的时候,速度自然又快了一分。
一万多匹战马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出发的时候,城外三十里处,一支百余骑的小队远远的望着风烟滚滚的大道。
这百余人胯下的坐骑清一色的全是老迈不堪的军马。
老马浑身毛色斑秃,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冲锋的力气。只能作寻常代步只用了。
最前方的两人,端坐在老马的马背之上喃喃不言。
其中一名脸如黑炭的中年汉子,右手高举着马鞭,双腿夹着马腹,缓缓驱马转身。
清晨的朝阳,将这些骑老马的骑士们照出一道道斜斜的影子,在晨风中拉的极长,极瘦!
风沙吹进眼眶,刺激的黑脸汉子满脸潮湿。
“老赵,走吧,等到秋天,我们还会再来的。”同行的另一名领队,心思复杂的劝道。左手拉起缰绳,右手有些无力的握着马鞭,轻轻敲在老马的屁股上。动作轻柔,怜爱的如同对待自己年老色衰了的妻子。
“走!”那黑脸的赵姓汉子,眼光撇过搭档有些无力的右手,终于扬手挥了一个鞭花,张开一只破嗓子,迎风嘶吼出一句简短至极的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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