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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0二,选贤与能

皇帝点点头,说:太宰请起,坐吧。太宰系朕舅父,为相以来做事总比外人当心,只是……只是……

皇帝正斟酌着怎么说时,周太宰却顿首道:皇上之意,臣都明白,皇上当不必多说。臣有负圣恩,归家待罪,乃是恪尽臣子的本分,岂敢对陛下有丝毫怀恨怨望之心。臣只是担心臣去职之后,圣上恐将为霄小之辈所媚惑蒙敝,一任大事今后也都操弄在奸佞小人的手中。

皇帝“噢”了一声,抬头看着太宰,似在等其下文。

周太宰振作精神,又说:陛下对臣信任,而臣亦不敢负陛下所托,凡事竭心竭力,力图家国中兴。然而朝中臣僚并不都能知臣苦心,有人心怀鬼胎,有人点火煽风,有人暗中使坏,凡事不以国家社稷为重,反而蝇营狗苟,干尽小人的勾当。象陆太师和唐郡王整日狼狈为奸,以攻讦诬蔑宰执大臣为能事,而唐左相入值中枢,却阳奉阴违,彼此暗通款曲,互为策应……臣不讳言,当初不经陛下诏准,擅自取用了承平库里的存银,此诚为大罪!然库中储银本为艰困时所使……况且臣原本也想呈奏,但想及年节将至,如此空劳皇上挂忧,反正挪用库银只是救一时之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再者等度过眼前的难关,来年便将所用的库银给弥补齐全,这也是臣一时犯下的糊涂,既欺瞒了圣上,又自蹈不法,虽悔之而无及……

皇帝叹道:挪用库银并非大事,这罢相去职说到底还在于民生艰困,百姓心生怨怒,朕不得不为……

周如喜忙说:身为太宰,既不能分担君父之忧,又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想及于此,臣实在是愧疚在心,汗颜无地!不过京师物价飞涨,京中众口一辞皆归罪于臣,说臣将盐酒二项折抵给城中的大商巨贾,故而价钱倍翻。可是当时臣所允折抵者只有盐酒二物,盐酒虽涨,各家各户又能用几何?其于民生所耗究属有限。而举凡油米粮谷民生日常所需之物,原不应涨?竟也一体暴涨?却究系何因?臣亦百思不得其解!年前皇上感念民生所需,专门差委唐左相督办此事,臣亦欣然,倾力相助。结果呢?市面益发萧条,商铺纷纷闭门,情形且更恶于前时!这明明就是左相大人办事不力,措置无方所致!然而唐左相不思弥补,却想方设法要推卸其责,意图稼祸于臣!于是才将当前困局归咎于臣私下动用承平库的事上。皇上若为此事降罪于臣,臣自然口服心服,不敢申辩;但若将市井萧条,百物匮乏的罪责归于臣下,臣恐怕担当不起,皇上亦自有明鉴……何况臣还听说,陆太师和唐郡王与京中的富商巨贾称兄道弟,交情深厚,而唐左相明出限价之令,陆唐两家暗中得尽先机,趁机囤集居奇,低买高卖,大发此中的横财。

皇帝皱眉说:果然如此?朕何以不知?

周如喜说:皇上但信揖捕司的呈文,然而掌领揖捕司的陆驸马,毕竟是陆太师的小三子,若事关其父,涉及亲长,为人子者当然要替尊者长者讳言。皇上何由知道这些细故详情?

皇帝皱眉不语,细想这话,果然有些道理,看来不能让左相唐会之担承重任。这唐陆两家,情谊独厚,彼此勾连,已属不妥,若再掌政理事,只怕尾大不掉,以至于祸害社稷。只是周如喜既遭罢斥,自然已不能再用,身为人君,朝三暮四,出尔反尔,恐将为臣民所笑。而三相当中,右相戴有忠年资尚浅,人望最低,况且其出身寒微,也不是可堪重用的人物。至于太师陆正己和大将军唐觉之,则早就排斥在选择之外;洛都留守方大用到可以用,但是用了他,旧京以及中原的防务却交给谁?皇帝想来想去,竟是想不出有适合的人选。

皇帝不觉低头叹息道:选相难啊,不论交给谁朕都不甚放心!

周太宰这时却说:有一个人不知皇上考虑过没有?

皇帝抬起头说:谁?你且说来听听。

周太宰说:臣以为忠义郡王宪源或许可以担此大任。

“宪源?”皇帝怔了怔,“宪源是宗室亲贵,虽尊荣富贵,依旧例却不得干政。”

周太宰说:事急从权,可以不拘旧例。忠义郡王是宗室亲贵,位居人臣之上,若能主掌政事,天下人必然肯服。况且郡王办事牢靠,此前郡王衔命办案,事涉长公主和唐郡王,两家各持威势,都不肯后退一步,这么一件难缠难断的糊涂案子,郡王居然给办得左右逢源,滴水不漏,使得上上下下既没意见也没脾气,足见郡王颇有些手段……臣再说一桩事,这京师的禁止纵马驱车令也是郡王首倡提议的,施行以来,标本兼治,官轿上路四平八稳,再无平日的拥挤难行……皇上,如此的贤能之人放着不用,还有何人能用?

太宰的话提醒了皇帝,当此用人之际,应该选贤与能,不拘一格。

初五的这一天,皇帝与太宰谈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闲话,直到周太后打发人来叫周太宰去体仁阁见面叙话,太宰这才拜辞了皇上。

而皇上对他说:凡事且宜宽心,相爷是朕母舅,虽有小过,亦有大功,朕不会为难相爷。

等到见过了自己的姐姐周太后,太宰周如喜更是一扫先前的颓唐,因为周太后跟他说:太宰位高权重,树大招风,早有人想取而代之,哼,幸好宫里还有我在,岂能让他们的痴心妄想遂愿得逞!

周太宰闻言感泣,周太后宽慰他说:你受了委屈,我都知道,皇帝也知道,自然会替你讨个公道。

周太宰返家,使人向忠义郡王称贺道喜,忠义郡王听言辩音,却是暗生隐忧。治国如当家,只是眼下这家却不大好当,自己就是出头卖乖也未必能够从中取巧,何况朝中的人事错综复杂,几家豪门彼此倾辄,若不小心陷身其中,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周如喜。

只是忠义郡王宪源最终也没有当成太宰,左相唐会之和右相戴有忠自然更不曾当此大任,皇上出人意料的将慈圣太后的另一个弟弟、御史中丞周如乐钦点为太宰,主掌政事。

当皇帝把这一决定在朝堂上公之于众的时候,朝臣们几乎难以置信。但是皇帝却是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了这项任命。

周如乐出任太宰,其兄周如喜也没有退职归家,而是被皇上任为太傅,主修国史,以酬其功劳。皇帝希望朝臣们能够同心同德,以天下苍生为念,中兴国家,治臻大化。

事实上,在皇帝背后插手朝中人事的是周太后,而提议让周如乐出任太宰,掌领中枢政事的却是汪皇后。周太后对于周如喜的罢相去职始终耿耿于怀,朝臣们越是攻讦周氏兄弟,她就越是要站出来庇护她的娘家人。

汪皇后省时度势,劝告皇上听从母后的安排,皇后自有皇后的想法,周如乐既是储妃的祖父,又是皇上的母舅,如今且跟陆唐两家结下了梁子,朝中因此能够彼此制衡,相互牵扯,既有人想要专擅亦将由不得自己,身在后宫者,凡事但取折衷守衡之道,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皇后的提议既让周太后满意,更获得了皇帝的赞同,于是周如乐便脱颖而出,成为当朝太宰的不二人选。

然而宰执的更替并不能纾解民生的苦困,钱贱物贵,百物匮乏的局面丝毫未见改观。

承运八年的新年伊始,刚刚履新上任的周如乐周太宰心知重任在肩,所以踌躇满志的准备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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